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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即身死。
酈琛四下環望,榮箏早已逃得不知去向。他佇立當地,心中憤激難當,便想往榮長庚屍身上戳上兩劍出氣。然而提起劍來,瞧著榮長庚臉上血汙狼藉,眼睛猶自睜得大大地,忽然心中起了一念,想道:“他寧可舍卻了自己性命不要,也要救了榮箏性命。……唉,我爹爹愛我之心,又何嘗不是如此?”胸中一酸,這一劍便落不下去。怔怔出了一刻神,蹲下身來,以劍鞘掘地,將榮長庚的屍首草草掩埋了。
宿因所構
酈琛走出樹林,一眼見到榮家的牛車仍停在路上,黃底紅花的車帷在寒風中獵獵而飄,心道:“這些人還在等榮箏回來,我要不要跟著一段,看榮箏是不是回來和他們相會?”再看了一眼,忽然心中砰地一跳,暗道:“不對!那兩個押解的公人呢?那車伕呢?”不由便向那牛車走近了幾步。待得他看清了那車帷,登時一顆心劇烈跳將起來。那黃布上卻哪裡來的紅花?分明是大片大片濺著的鮮血。
酈琛走到車前,見那車伕蜷成一團,倒在地下,背上血肉模糊,已然死得透了。他伸手揭開車簾,不禁倒抽一口涼氣,只見車裡橫三豎四地倒了五六名女子,頭上、胸口刀痕累累,頭面首飾俱被人拔去,鮮血兀自未曾全凝。
酈琛瞧著這一派血肉狼藉,定了定神,見到其中一名婦人身下,露出一隻白生生的小手。當即伸手抬起了那婦人屍身,露出一個兩三歲的孩子來,瞧那面目便是那晚見到的元寶兒。他頸間一道傷口,顯是被人以利刃斷喉而死。酈琛看著他圓圓的小臉,不自禁地心中發顫,手一鬆,那婦人屍身又跌了下去,將元寶兒蓋住。
酈琛放下車帷,向後退了兩步,只覺身上陣陣發冷。那車中的慘象便如是生了根一般,在他腦中停留不去。他那日原下了決心要去殺死鄭曄一家,婦孺不留,然而當真見到了這般殘酷景象,卻是不忍於心。
忽聽身旁微微響動,轉頭看去,見路邊站著一對鄉農打扮的年輕夫婦,肩上挑著貨擔,面上一副驚懼欲絕的神色,死死盯住他不放。
酈琛心道:“他們為甚麼這般看我?”旋即會意過來,自己腰懸長劍,胸前又染滿了榮長庚噴出的鮮血;這對夫婦從路上走來,正撞見他放下那婦人屍身,從車中退出,自是將他當作了兇手。
酈琛走上兩步,那兩人如夢初醒,撇下擔子撒腿便跑。那婦人尖聲大叫:“殺……”剛剛吐出一個字,酈琛一步躥了過去,點住了她啞穴,跟手抓住了那男人後襟,倒拖回來。
那男人被他扣住了背上“神道穴”,渾身痠軟,只叫:“大王饒命!大王饒命!”酈琛喝道:“胡說八道!甚麼大王?那些人不是我殺的。”那男人道:“自然不是,不是……咱們甚麼都沒看見。”牙關打顫,身子篩糠也似地抖個不住。
酈琛心中一動,忖道:“這兩人意定我是兇手,回頭必定會向官府告訴我的形貌。”下意識地便按住了劍柄。他生平殺過的人著實不少,然均是出於防衛自保之心,所殺之人不是盜賊,便是官兵,從未殺過不會武功的庶民百姓。看著這對年少夫妻,心中略一遲疑,便道:“你們若是膽敢去向官府出首,洩露了關於我的一個字,我把你家上下殺得雞犬不留。”說著將那男人擲在地下,隨手解開了婦人身上穴道。兩人嚇得只管趴在地下磕頭,又哪裡敢出一聲。
酈琛心道:“這一番言語,也不知道是否便就能嚇住了他們……當真要去告了我,也是時運不濟。”搖了搖頭,轉身大步向來路走去。他走了一程,在路邊尋到了自己來時騎的馬,卻不見儲安等人影蹤。當即縱身躍上馬背,向京城飛馳而去。
酈琛回到王府,趙暄早在書房久候,一見他便迎了上來,含笑道:“事辦得怎樣?”卻見酈琛滿面寒霜,那笑意便凝在了臉上。
酈琛沉聲道:“將榮箏的女人孩子殺了,是誰的主意?”趙暄道:“是我下的令。怎麼啦?”此言原不出酈琛意料,聽聞之下仍是徒地升起了一股怒氣,道:“你怎地不同我商量?”
趙暄看著他,不解道:“這用甚麼商量?除了那兩個公人要放一個回去報訊之外,其他人自是就地都殺了,哪裡還能有別的?”他語氣寧定,便如是當然之理。酈琛厲聲道:“那孩子才兩三歲,全不曉事,又何必一起殺了?”
趙暄見酈琛甚是激動,一時頗覺他莫名其妙,道:“為甚麼不殺?難不成卻饒了他性命,等他長大來尋你報仇麼?” 酈琛怔了一怔,想起以趙暄身份,原是向來不把旁人性命當作一回事,這一番究其用心,卻也是為了自己。然而車中慘景歷歷在目,那等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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