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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大的雨滴狠狠的砸在臉上,浸溼的衣襟緊緊的依附在身上,望著前方的雨簾,望著跳躍的湖面,我卻幾乎無法站立。
那個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清脆的話音,俏皮動容的笑顏,依稀漂浮在身旁,可是那嬌俏的身影,卻彷彿正遠遠的飄離自己。
“盈盈,盈盈,我要怎麼做?”要怎樣,才能將你緊緊扣在身邊,一生都不放開?為什麼,我卻覺得你離我越來越遠?
“盈盈——”
陣陣虛汗自額頭滑下,我拄著床板深深的呼吸。
有多久沒有夢到那年的塞外了?額際抽痛,我緊閉雙目,想要阻擋那股無盡的黑暗襲來。
“爺,您怎麼了?”
柔軟的手輕撫上額頭,黑暗中,像極了少年時,那雙細柔溫暖的手掌。我貪婪的留戀這一刻的眷戀,只是,柔弱中少了一股堅毅。
“我沒事,你睡吧!”下意識的撥開了她的手,我翻身下床,著急之下,右膝猛然一陣疼痛襲來,險些摔下床鋪。
“爺,您沒事吧,還是叫太醫來看看吧!”傾洛趕忙起身,攙扶著我小心的坐下。
朦朧的燭光緩緩燃起,窗外的狂風不斷的吹打著窗子,搖曳的樹影在燭光下扭曲著,瘋狂的擺著,晃得心底不住的心慌。
“爺,喝杯熱茶吧!您明兒個還要上早朝呢,還是早些歇了吧!”低柔的嗓音,在耳畔緩緩響起,我有些恍惚的抬眸,卻看進了一雙瞭然清澈的目光中,頓時心下一怔。
曾經,也有一個女子這般的看著我,那時的她對我說:這一生不為何求,只希望在我的身後看著我便好。
可是漸漸的,她的目光卻不再清澈,昔日的柔情漸漸染上了妒嫉。
對她,紅梅,我是愧疚的!她也只是一個犧牲品,一個我和十四弟相爭時的陪葬品。我曾經想過好好待她的,可是,我能做到的,也只是彌補,卻永遠無法在心底闢出一方天地,來存放她的存在。
“傾洛……”瞧著面前不再嬌美的容顏,我有些動容。
這二十幾年下來,一直在身旁不離不棄的人,始終只有她!
不問,不聽,只是一味的等待與陪伴。
“這些年你受苦了!”凝滯了許久,對著她企盼、期冀的目光,瞧著她略顯憔悴的面容,我卻嘆息著說道。
不是不明白她的心思,只是,誓言,曾經給了另一個人,一個自己這輩子都無法抹去記憶的人!
“爺,您怎麼又說這樣的話!”她輕斥,瞬間低垂的眼眸掩去了眼底的失落,“爺,您的心思,夫妻二十幾年,傾洛怎會不懂。只是,各人有各人的痴,各人有各人的堅持,您願意這樣守著,傾洛也甘願這樣陪著您。”
“唉……”重重的雷聲打下,瞬時壓過了我低沉的嘆息,噼哩啪啦的雨點持續著打在房簷碧瓦之上。
“爺、爺,不好了!”何福的聲音自院外慌慌張張的傳來,我身體頓時一僵,一種不祥的預感瞬間籠罩在心間,惴著。
“什麼事情,怎的沒了規矩?”傾洛瞧了瞧我的臉色,沉聲問著窗外。
“爺、爺,十四、十四……”斷斷續續的話音被轟隆的雷雨聲間歇著打斷,我‘嚯’的起身,一把開啟了門扉。
狂風夾雜著潮溼的雨氣撲面襲來,猛力之下我不禁倒退了兩步,“你說什麼?”顧不得臉上的雨水,我一把抓著何福追問著。
“十四福晉,昨兒個,甍了!”何福顫巍巍的瞧了我一眼,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甍了?
我呆在原地,久久無法動彈,心底卻始終無法明白何福的意思。翻騰的心口掀起陣陣腥甜,哽在喉間。
怎麼會?
“咳、咳、咳……”
怎麼會呢?我還記得最後一次見她,她眼底從容淡若的笑容,那抹神采是那般清晰,怎麼會?
眼底瞬間氤氳,滿著層層的水霧,我再也顧不得其他,急切的奔入暴雨之中。狂風驟雨瞬間打溼了內衫。
暴雨中,聽不清身後不斷傳來的呼喊聲,我只是迫切的朝著大門疾步走去,腦中混亂的思緒碰撞著,找不到發洩的出口!
倏然,右腿一陣劇烈的疼痛,虛晃的身體頓時倒在地上。
“爺——”呼叫聲傳來,卻漸漸飄離了耳畔,驀然襲來的黑暗中,我卻彷彿看到她笑著對我揮手!
盈盈,這不是真的,對不對!
這只是一個玩笑,一個你以前你最喜歡開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