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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大石棺,又帶墓碑,還栽上了紅白兩色的玫瑰花。”將軍說,“只是裡面空空的沒東西。”
神甫沒說話。
他們靜默無聲地呆了好長時間。將軍在喝白酒,觀察、品味著身邊異國他鄉的生活。猛然間,他覺得自己異常的孤獨,孤獨得只與士兵的墳墓在一起。見鬼去吧,他不想再去回憶“弟兄們的墳墓”。無論如何他也不想再去回憶。與神甫一起在它們中間轉悠了三個星期,這已經足夠了。現在,他想甩掉他們,讓自己輕鬆自由一下。他再也不願去想他們了。這是星期六。他應當歇一歇,解除疲勞。然而,他單獨一人,同這個愁眉苦臉、少語寡言、如同黑烏鴉一般的神甫在一起,還能幹什麼呢?譬如說吧,在這樣的夜晚,跳跳舞,會很開心的。可他不能那麼幹。他是一個外國的將軍,更為重要的是,他還肩負著國家政府的一項使命。不僅如此,這一使命又是如此的陰森可怕!他寂寞之極,也許是累了吧。所以無論如何他也不能想象自己跳起舞來會是個什麼樣子。更重要的是,他現在正生活在另一個國家的人民中間,他計程車兵就是與他們作戰陣亡、粉身碎骨的。是的,他實在是太累了。到處都是難以行走的路,溼漉漉的墳墓。時而這裡墳墓一片連一片;時而那裡的墳墓又是那麼孤孤單單。遍地是令人討厭的爛泥,還有那些頹垣斷壁的堡壘(如同士兵一樣,堡壘也都只剩下空架子了)。還有,需要把自己士兵的墳墓與別的國家和民族計程車兵的墳墓從混亂不堪中辨認出來,交涉雙方的協議,給公用局的代表開工日收據,到銀行辦理換匯公證。這一切事情怎麼都摻和到一起來了!區分不同國家和民族計程車兵墳墓尤其困難。在證人中間常常還有矛盾;老人們把許多事件和戰鬥搞得混亂不清。任何事情都弄得不準確,只有爛泥巴知道事情的真相。
將軍又要了一杯。
“軍隊太多了。”他話說得很慢,好像是在自言自語。
他向周圍掃了一眼。像平常一樣,大廳裡很安靜,只有在一旁的角落裡,有幾個年輕的小夥子在說著什麼,而且還不時地發出笑聲。這些人只把後背給人家看。在稍遠一點的地方,坐著一個小夥子和一個姑娘。看得出來,他們是一對訂了婚的戀人。與其說是在談話,倒不如說是在互相瞄視對方。小夥子的頭長得很端正,高高的寬大的額頭,腮下方相當寬。這是個典型的阿爾卑斯山人,將軍在想。
服務員坐在高高的服務檯後面,他那圓圓的腦袋在兩盤橘子和蘋果中間,顯得很安詳。
一個身材矮小的男子,手裡提著一個包裹走進來,坐到桌子旁邊,緊緊靠著一個收音機。
“來一杯既不濃又不淡的咖啡。”來者對服務員說。
亡軍的將領 第一部分(8)
服務員為他送來了咖啡,而他這個又瘦又矮的男子,從包裡掏出一個厚厚的筆記本,開始寫起來。他的兩腮長得挺窄,兩個顴骨幾乎都看不出來。吸菸時,臉蛋上現出兩個小酒窩,這樣,他那兩腮的輪廓,就顯得非常清楚。“瞧瞧,阿爾巴尼亞人就是這個樣子!”將軍說,“好像他在繼續談論那談了一半還未談完的話題。這是些很平常的人,簡直無法想象,戰爭中他們竟會變得像野獸一樣。”
“噢,戰爭中他們可是不得了啊!”
“你想想看,他們的人口才多一點兒!”
“問題不在於少。”神甫說。
大廳裡又進來一個額頭高高的人。
“交給我們完成的這一工作是個什麼鬼差使?”將軍說,“在所有的地方,不論是在街上還是在咖啡館裡,我一看見人們的面孔,馬上就情不自禁地琢磨起來:這些人的腦顱是怎麼長的?有幾天,我看見人的肩膀上面長的不是頭,而是腦顱。真見鬼,這是怎麼回事,嗯?”
“請原諒,您喝得有點多了。”神甫以充滿人情味的音調說道,抬起他那灰眼睛打量將軍。頃刻間,將軍覺得神甫眼睛的顏色就像大廳一端的電視機的熒光屏一樣。好像一個從來不使用的電視機,他在思忖。或者說得好聽一點,就像老是接收同一種、完全弄不明白的節目的螢幕一樣。
他向活動在手指中間的白白的酒杯瞅了一會兒。
“照你說,我該怎麼辦?”將軍以一種急赤白臉的腔調說,“您勸我怎麼幹?難道我需要拿個照相機,拍一些照片,回國以後好給老婆看?或者帶一本日記,記些奇聞怪事?啊?您說說看,怎麼辦?”
“這種事我是啥也說不出來,我只是想說,您好像有點喝多了。”
“可我很奇怪,您一點也不喝。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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