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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清玄微笑點點頭。
“故弄什麼玄虛?就他這篷門窮酸會泡什麼茶?不過是裝裝樣子罷了。”
進來時剛好聽到顧惟雍的嗤笑聲。
這人怎麼如此淺薄、不知進退?
我在淨幾後坐定,靜看著他,忍不住沉聲說:“顧惟雍,只有自身修為不夠的人,才會以貶低他人為樂趣。世族蓬門,於學問一途,何分貴賤?於向學之心,何來尊卑?囿於門戶,自高身份,是很容易固步自封的。你既身於南山書院,為何沒學會書院中辦學思想的相容幷蓄的雅量?書院中既已開設政論時論課程,你何以卻不明白朝廷革除世襲弊端、廣開取仕之路、接納萬千篷門小戶的決心?”
“你!”顧惟雍漲紅著臉瞪著我,卻“你”不下去。
“好!”張淼笑著一撫掌,“看不出來啊小……穆非,說得好。”
我微笑道:“獨學無友,則孤陋而寡聞。今番穆非如有幸透過考核,還望諸位同好不吝賜教。”
張淼哈哈一笑:“行,我張淼第一個‘賜教’,下午我教你射箭,好不好?”
我笑道:“求之不得。”
容珩注視著窗外,神情淡遠。
講壇上兩位老師微笑著靜看眼前一切,並不說話。
我想了想,對謝清玄說:“先生,庭中松露晨流,梅風徐引;窗外青山相對,白雲舒捲;景緻清心宜人,不如穆非演練一曲古琴,坐待水開,如何?”
謝清玄一聽,身上孤高味淡去,呵呵笑道:“老夫生平至愛,茶與琴。”
說著吩咐僮兒取了琴來。
我自琴案旁坐下,對講堂中諸人解釋:“穆非以茶道備考,暫先以一曲《茶禪一味》求教於方家。”
他們笑起來:“想不到還有人主動要求加試的。”
我一笑,靜坐片刻,坐中更無人出聲,只聽見爐上茶聲幽微,似靜夜遠聽溪聲潮音。
晨光流溢,室內光線柔和清潤。
一曲既成。
良久謝清玄輕嘆:“好一個茶禪一味,聞之忘言。空靈玄妙,如深山獨坐,石磬聲中,茶的幽香似清風輕捲入鼻端,閒和寧靜,塵心如洗啊。”
我一笑,此時爐上水正好已初沸。取下,洗杯,溫杯,投茶;待水溫降,潤茶,沖水。
小小的紫砂杯,正好二十隻。
我恭敬地端起其中一隻,送給謝清玄,微笑道:“先生請——”
謝清玄接過,一看二聞三品味,緩緩點頭:“剛才看你挑茶、水、炭,就知你精於茶道。這湯色清碧澄淨;茶芽舒展似綠霧初散;至於茶味,嗯,配上眼前疏簾淨幾,古琴遺韻,伴著清風梅氛,的是清醇悠遠,難以言傳啊。清玄很久沒有喝到這樣的好茶了。呵呵,茶道,什麼是茶道,不知在座各位真正明白了沒有?”
謝清玄指著几上紫砂杯中茶:“這些——?”
“人說茶,獨品得神;對品得趣;眾品得慧。穆非想借先生的器具,請諸位同門喝杯茶,共同切磋交流。”
謝清玄笑得雪白的鬍子微顫:“好個獨品對品眾品;想不到清玄今日得此一樂。”他轉對大家,“大家上前各取一杯,眾品吧。”
他們似乎早就盼著這一句,謝清玄話音一落,即紛紛上前,性子急的,站在几旁就開始喝起來;顧惟雍看我一眼,上前端起杯子,慢慢品啜,訝異之下,眼神漸漸陰鬱。
我端了一杯,走到位上遞給容珩:“以後我就正式與你同學了,你得多多提醒。”
他微笑著接過去,深深地注視著我,一小口一小口,極慢極慢。
這傢伙,怎麼喝茶呢?
我伸手一推他:“喂,你這是在喝茶,還是在喝我?”
他不答反問:“你說呢?”
未及回答,謝清玄已點了我的名:“穆非,老夫問你:你喝茶,喝出什麼來了?”
與他同座的還有剛才那位清瘦的中年教師,他正微笑著品茶。
大家都在停杯思考,我只覺得他這問題大而玄。
我想想,答道:“穆非靜坐獨品,宛然如處雲山,晴光滿目下,依稀聽到茶歌悠揚,只覺一葉一芽莫不包含春天的無限生機。”
謝清玄頻頻點頭,這會兒孤傲全無,一派慈眉善目:“這茶,與我們的人生有何關聯?”
霍,這次問得更空。
“你們有誰能回答?”謝老夫子轉問眾人。
“讓穆非回答吧。反正這會兒正在考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