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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許想知道這時的恰卡怎麼樣了?大概你已經算出了日子,第一個包裹是在我九歲的時候落在了乞力馬扎羅山上。那是多麼重大的事件呀——另一個世界要接管我們的世界,可是它怎麼會在我的生活中留下如此少的印象?這很簡單,因為現在的它比原來的世界離我更近。
在基奇奇我們並不孤陋寡聞,在電視上我們看到過乞力馬紮羅的畫面,在民族日報上讀到過有關文章,講述從天上掉下的東西長出類似珊瑚礁和雨林的故事。我們聽到過收音機裡的討論說它增長得有多快——每天50米。在我腦海中一直縈繞著這樣的疑惑——它到底是什麼東西,它從哪兒來。
每天清晨,好幾架巨大的噴氣式飛機從空中呼嘯而過,在天上留下幾道蒸氣雲跡,它們運來更多的人和機器來研究恰卡。但那是另一個世界的東西,它不屬於我們的世界。
我們的世界是教堂、房屋、耕地、學校;星期天的禮拜和星期一的聖經學習;音樂課、家庭作業學習小組;縫紉、鋤草、攪拌粗玉米粉;趕跑玉米田裡的山羊;和小蛋蛋,還有鄰居家的格蕾絲、露斯一塊玩——我們玩耍時不能太吵,因為爸爸在工作。流動銀行一星期來一次,流動圖書館兩星期來一次。瘋狂的馬他圖在馬路上橫衝直撞,壓倒任何它們看見的東西,車廂裡擠得像沙丁魚罐頭,每扇車門和車窗上都吊滿了人。風塵僕僕的大型鄉村客車像公牛似的在陡峭的山路上賓士。基庫比,鎮上的傻子——但願我們能受得了他,穿著糞色的衣服坐在鄉村客車前頭阻止它們行駛。雨季、熱季、涼季①,人們出生、結婚、離婚、生病,或在事故中突然死去。乞力馬紮羅也好,恰卡也好,那都是從同樣遙遠的地方帶來的另一個世界的畫面。】
【①非洲許多國家一年分為雨季、涼季、熱季三個季節。
第二章
我十三歲了,在我們這已經算是個女人了,也就是這個時候恰卡來到了我的世界,毀掉了它。那晚我在格蕾絲·穆西卡家,我和她一起做家庭作業——這是個聽收音機的藉口。聯合國佔領你的國家所能帶來的最大好處之一就是有了很棒的電臺節目。我會跟著電臺哼唱,它常會播放些我們家不允許聽的音樂。
當時我們正在聽迷幻舞曲音樂。突然收音機一片嘈雜,彷彿電臺在自己調頻道。一開始我們以為是唱片跳針了或是別的什麼,格蕾絲站起來撥弄收音機旋鈕。結果只是更糟了。格蕾絲的媽媽從隔壁房間進來說她的電視機沒有影象了,盡是些曲線。然後我們聽到了第一聲轟隆聲。聲音來自很遙遠的地方,沉閩空洞,像是滾動的雷聲。在高地的許多夜晚經常會打雷。我們很清楚雷聲聽起來該是什麼樣的。那不是雷聲,一定是別的什麼。轟!又是一聲。現在聲音靠近了。
外面人聲鼎沸,燈影晃動。我們也舉著火把循著聲音跑出去。馬路上都是人:男人、女人、孩子。無數火炬搖曳的光線交織在一起。轟!聲音更近了,響聲震得窗戶嘎吱作響。所有的人都把火把高舉向天空,看著就像一支支閃光的矛。孩子們都嚇哭了,我也有些害怕。
莫斯特·亥好像找到了答案:“音爆!上面有東西!”
他的話音未落,我們也都看到了——它運動得如此緩慢。模樣很奇特,就像是一個孩子用粉筆在黑板上畫了一道線。它從東南方向過來,穿過乞力阿尼東面的山脈,猶如一支箭般筆直朝向我們偏南一點的方向飛去。
這是五月末一個平常的夜晚,大雨過後天空明朗,滿天繁星。
我們看見線的頂端有個發亮的圓點劃過星空。它彷彿是在飄浮、跳舞,就好像如果盯著太陽太久眼睛會出現幻覺一樣。在它後面拖著的那條尾線就像聯合國的大型噴氣飛機留下的雲跡,只是更純淨,發著藍光,在夜空移動。
現在又有兩聲聲響接連發出,聲音離我們是那麼近,直震得我耳朵嗡嗡作響。這時一個老婆婆開始哀號。恐懼攫住了我們,很快所有的人望著天空中閃光的細線淚流滿面,男人也和女人一樣哭了。
許多人坐在地上把熄滅的火把靠在膝蓋上,茫然不知所措。一些年紀大的人用夾克、圍巾、報紙把頭矇住。其他人看見他們這麼做了,很快所有人都坐在地上把頭矇住了。
莫斯特·亥卻沒那麼做。他站在那抬頭凝望著發光的線,它似乎在把夜空劈成兩半。“多美呀!”他說,“我竟然能親眼看到這樣驚人的景象!”
他站在那兒痴痴地看著,直到那東西逐漸消失在西面黑濛濛的山脈後面。我看見天空中細線的閃光對映在莫斯特·亥的眼眸中,久久才消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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