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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何曾會忘?
“靖暉?”他輕喚著我的名字,卻又似在喃喃自語,“剛才的曲子太過悲戧了。”
我點了點頭,含著絲平靜地淡笑:“可是,那不過是一首曲子而已。”
他將自己深邃的目光,靜靜地望向我,就那樣望著我,一直望我到我的心裡中去。行廊、宮燈、在我的視線裡淡化成虛無,只覺有他,只有那堅毅容顏下的隱晦,只有那冰冷表情下的柔情。
忽有破空的聲音自後方傳來,王守貴腳步匆匆,那是我無見過的凝重慌亂的神色,額鬢間猶可見細密的汗珠。他打千行禮後,見有我在場,便附在胤禛耳邊輕語數言。
陡然一刻,他的面色遽然而變,那是地動山搖的震顫;從不在這張冷俊的臉上出現的巨動。
辯不清他那是驚,抑或是其他,只覺心上猛然一凜,那不祥的預感忽而猛一顫心房,我上前一步,微顫地問道:“出什麼事了?是胤祥,是胤祥出事了麼?”
他一頓,搖了搖頭,道:“不是!不是胤祥……”
那黑色瞳孔裡微光,告訴我,他說得是事實。我稍一寬心,本想細問,卻聽他道了句,“這幾日好生在院子待著,哪裡都別去。”
未等我應聲,已帶著王守貴匆匆離去。
遮天蔽日的沉雲雄據八方的濁色; 那夜,暗邃得令人心寒。我低下頭,紅燭微弱的火焰中,黯然凝視著中指,血露已經固結,開裂的傷口,如紅唇那般豔麗,只是疼痛惟有自己能感知。
“格格,”我默默出神的時候,雨苓懷抱著那斷絃的古琴推門而入。
“琴取回來了?”
“恩~”雨苓頜首,嘆息地道:“敢明兒奴婢拿去修修吧!”
我淡然地靜坐,方要開口,只聞得空中幾聲悶雷響過,不由地一怔。雨苓瞧瞧了窗外,道:“要變天了!”
是該變天了,滿清的國祚。
轟烈的雨點橫卷齊下,又是一夜的未眠。翌日,第一刻,雨中的紫禁城幾乎被劈山轟雷間震得地動山搖。康熙四十九年,十八阿哥胤祄重病不治而殤,九月初四日,康熙帝在布林哈蘇臺行宮駐地,召諸王大臣、侍衛及文武官員等齊集行宮前,拘執皇太子。
若不是失望到了極致,康熙亦不會垂淚訓曰:“不法祖德,不遵朕訓,惟肆虐眾,暴戾淫亂,……”圖裡琛沉聲向我稟述完後,沒有在我的臉上見到意想的詫異。我早知道那是必然發生的結果,歷史的滾軸向著既定的方向啟動而行。可鎮定的表面之下,心卻如電轉; 一片茫然; 只覺得一股忐忑從心底汩汩而出。
雨雖停了,可京城的上空始終籠罩著一片烏雲; 亦連鳥雀都繞行; 那才是暴風雨來臨時的真正前兆; 人人揪著心疾行。鑾駕也從布林哈蘇臺起程回京,京城裡各個王親貝勒的府邸都被嚴密監視,尤其是留守的各位阿哥,沒有聖喻更是不得隨便走動。
我還來不及去想此刻的胤禛會在籌謀舉措什麼。在諱暗不明的情況下,卻又是另一個炸雷訊息,三日之後,康熙在回京的路上頒旨意,命留京的八阿哥胤禩署內務府總管事,這一非常重要的職位。一時又是風雲突變,人人都在揣測著觀望著……我日日抽出時間去陪著因喪子而處於巨慟的密嬪,悽色間原本俏麗容顏彷彿惟只剩下憔悴的浮光。從她蕭瑟悽哀的延僖宮而出,卻意外見著平日門可羅雀的良妃宮裡往來行行色色的命婦。她們大都是皇親國戚和朝廷大臣的家眷,進宮的意圖已是可想而知。回首望了眼,清冷的延僖宮,不禁要嘆息,人情不過淡薄如紙,更何況在權欲面前呢?
“砰”地一聲,雨苓幾乎是撞門快步跑進來。
“又出什麼事了?”我驀地起身,焦急問道。這些半個月來任何的風吹草動,都可能觸動已經敏感之極的神經。
雨苓扶著門框,喘息未定,便道:“格格,……回……來了,皇上……十三爺……回來……了……
她的話猶未落,我便已越過她,奪門而出。
遠遠地;已經可以看到乾清宮雄壯的殿宇;同時我卻也看到了殿前黑壓壓的一片。等稍一近些;可以看清,除了廢太子之外,眾阿哥一字排開,一個不落;齊齊跪在殿外的石階上。殿內,猛然間,是茶盅瓷器落地的碎聲,聲聲刺進每個人的耳膜裡,卻無人敢梢加抬頭,只是一味默跪著,殿內殿外又是死一般的沉寂,聞可落針。
我屏住呼吸,躲在迴廊之後,尋覓著跪地的人群裡那熟悉的身影。謝天謝地,胤祥和胤禎、胤禛依次跪在人群裡,他們各自的面色肅然,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