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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夜晚,就是不肯過去。
然後隱隱覺出風聲中混入了比這個夜晚更冷的對話聲,開始很小也很模糊,接著很快清晰連貫起來,一句一句灌到耳中。
“……待要如何……”
“……右臂……斷下……悠……”
“……這就是你的條件?”
“不錯,左少莊主慷慨重義,區區小事,想來不致割捨不下才是。”
一個聲音沉穩冷峻,另一個淡然而微諷,似乎都很熟悉,又都很陌生。我迷迷糊糊想了想,終於想起那應該是左迴風和唐斐的聲音。
身體已然不象自己的,連一根手指也抬不起來,張了張口,發不出聲息。唯一做得到的只有張開眼睛。
觸目所及首先是淡黃色的衣衫,上面染了已經乾涸的淋漓血跡,接著是一小片被火把映亮的夜色;微微抬眼,我看見了唐斐淡漠的側臉,他抱著我坐在一塊大石上,我的頭就靠在他的肩上。
頭頸又僵又直,根本轉不動,從聲音判斷,左迴風就在背後,大約唐斐身前三丈開外。
即使是對動彈不得的人質而言,這個樣子也實在尷尬,終究還是落到任人擺佈的地步了嗎?神智還是昏昏沉沉,我重新閉上眼睛,只覺得體內的氣息一塊塊、一團團毫不客氣地堵著,連不成片,暗暗運了口氣,胸口頓時疼痛起來。
可是,不能停止,既然已經清醒了,就必須再清醒一點。
緩緩導氣調息衝穴,期門、檀中、巨闕……連同啞穴在內,有七處大穴被封了,用的還是重手法。唐斐這一次怕是真的被逼急了,只是……他解開我的睡穴作什麼?
“原以為唐門的前任掌門多少也算個人物,如今看來,倒是左某多慮了。”左迴風的聲音懶洋洋地從身後傳來,聽不出是嘲諷還是恙怒,“卻不知閣下何以對區區一條右臂如此有興趣,莫非瞧不慣這行齒印?”
齒印……?我想起了自己昨晚的傑作。是他的衣袖破了嗎?
心下苦笑之餘,還是有一縷細細的喜悅浮上來,他聽起來一切正常,總算是平安出陣了。
唐斐連眉梢也不曾動一下,冷笑道:“在下成才與否,不勞掛心,我只問你肯是不肯。”
右臂突然一陣刺痛,有溫熱的液體順著上臂流下來,流到手肘處時已經變涼了,一片溼溼冷冷。斜斜看去,那裡抵了柄雪亮的小刀。
“本門子弟精於暗器,天下皆知,一旦右臂筋脈斷絕,一身武功少說便廢了六成,縱然以祖傳手法精心駁回也絕難復原如初;倘若再斷一次,便是醫術通神也休想接續了。”唐斐平淡的聲音突然變得溫如和風:“據我所知,唐悠此處的筋脈好像已經斷過一次。”
是錯覺嗎?一瞬間,我覺得背後的空氣變得寒如冰,重如鐵,生生冷冷地壓了過來。
唐斐神色不變,身體卻突然繃緊了,我的手臂又是一下刺痛,更多溫熱的液體順著僵冷的面板滑下來,一滴滴落在地上。
左迴風,似乎相當不悅了。
我微微有些詫異,在這種絕不該洩露半點心思的時候,即使只是一瞬間的情緒,也可能造成致命傷,他居然會犯這樣的錯誤。
還是說,他又是故意的?
許是穴道被封得太多,血流不暢的緣故,頭腦始終有些不靈光。情勢明明緊張得一觸即發,我卻緊張不起來,反而莫名地想起了他的前幾次故意。
讓我發現左家在唐門的勢力是故意,使用玄幻陣是故意,而唐斐之所以今晚會在這裡,有九成九也是他的故意。他的心思從來不會坦白直接地告訴我,我總是反反覆覆地猜。
不過相比之下,我更加無法明白的是唐斐的心思。自古至今,曾經在各種狀況下持刀挾質以為要挾的人不知凡幾,但往往都是先制住性命交關的要害,或者求財,或者索命;用刀子抵住一條手臂,要求以另一條手臂作為交換的只怕少見。
能有什麼用處呢,就算是比左迴風糊塗十倍的人也不會接受這樣的賠本買賣。元月十五未至,他不能傷我的性命,也不能把我傷得太重,這是明擺著的事實。
自身情勢艱難若此,唐斐何以不考慮可能達成的條件,卻提出這樣荒謬的要求?
雖然已經沒有力氣,我還是有些想笑。難怪會讓我醒過來,他拼著自己的處境不理,無非是要我親耳聽見左迴風說一聲“不”。
說一聲不……
剛剛行至檀中穴的內息,突然窒了一下,開始不受控制地左衝右突。我咬住下唇,努力收攝心神,只覺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