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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隨著時間的不息流逝,我所堅信的、以為憑依的一些東西正在變化,一天一天,分分寸寸,緩緩撕裂開來。
暗流由緩慢到洶湧,在同輩的年青弟子們的隻字片語中,在眼角眉梢的神情中,不斷盪漾流動。
為什麼呢?是怎麼回事?
我只是覺得唐斐和悠哥兩個人都在等待著什麼。
唐斐的眼睛平靜深遠,望之不透,少時的火焰不知沉澱到了其中哪個溝壑,注視了他長達十多年後,我日益無法讀懂他的眼神。我纏著他指點暗器手法,纏著他陪我讀書,他統統照辦,可是他從不多談自己的心思。有時候我覺得,唐夢對他來說只是個需要花時間來應付的孩子,他的世界與我咫尺天涯。
悠哥的眼神比他清澈得多,可是同樣幽深難解。我能從中捕捉到許多東西,可是完全不明白為何如此。可以確定的是,他的心情常常不好,很不好,所以他喜歡和我待在一起。
悠哥喜歡我,可唐斐不喜歡我,我傷心地意識到這一點。
我清楚地記得悠哥向我表白的那個晚上。
我獨自坐在書桌前唸書,那天晚上心情還算不錯,於是選了一篇言辭靜謐古雅的文章反覆誦讀。
雲山蒼蒼
江水泱泱
先生之風
山高水長
讀到這裡時,耳邊傳來輕輕幾下敲門聲,悠哥推門而入,對我微微一笑,示意我繼續念下去。我有些驚訝,但更多的是欣喜,自從掌門病重以後,我已經很久不曾見到他這麼放鬆的神情了。
然後我很快發現他的放鬆是裝出來的,其實很緊張,因為當他拿過書來看時,半天才發現拿倒了。
悠哥是個極其不擅表達感情的人,他太容易害羞,結果往往含蓄過了頭。
可是那天晚上,儘管拿倒了手裡的書,儘管中間中斷了好幾次,他還是把自己的意思表達得既完整又明確,然後乘著我還沒有回過神,飛快地走掉了。
悠哥不知道,他費盡了躊躇才說出口的話,並沒有令我考慮很久。我很喜歡他,可是並不愛他,我的心思全在唐斐身上。真正令我意外的是他居然會當面說出來。
所以我只是信筆在常用的習字箋上寫了幾行字:
蒼蒼雲山寂,泱泱江水恆,
視君為兄長,山高覆水長。
第二天乘悠哥不在時,把這張紙輕飄飄地放在了他的房間裡。
後來我總是反反覆覆想起那個溫馨平和的夜晚,特別是時隔三年與悠哥在金陵重逢以後。為什麼呢?或許是因為後來的他,即使近在眼前,存在感卻比我記憶中的形象還要縹緲模糊……
那個晚上暗香浮動,月上柳梢,窗邊鵝黃色細簾在風裡盪漾,我坐在桌前悶悶讀書,悠哥推門而入,笑意盈盈,笑意盈盈。
良辰美景已然不再。我失去了什麼,又抓住了什麼?這是個我永遠不會也無法計算的問題。
悠哥你知道嗎,我每次想到這裡,都會悔意如潮。重來一次,我還是會拒絕你,可是決不會如此漫不經意。
那時候唐夢太過年少輕狂,還不明白旁人掙扎良久後袒露出的真心,是多麼不容輕忽……
隔了一天再見到悠哥時,他對我的態度並沒有改變,一樣的微笑,一樣的話題。儘管不擅表達,但他掩藏心緒的本事並不輸於唐斐。
只是,他主動來找我的次數明顯地少了。這是必然的,就算表面上再如何自然,他心裡畢竟會有些尷尬。
除了些許悵然,我沒有把這件事太過放在心上,我想隨著時間慢慢消磨,那些許尷尬很快會消散無痕。悠哥最寵我了,他不會怪我。
就因為抱著這樣的想法,我也很少主動去找他。
等我最終發現悠哥所隱藏的絕不僅僅是那點因我而起的傷心惆悵或尷尬時,已經太遲。
隨著掌門師伯的病勢漸漸沉重,門中數百弟子的眼光越來越多地集中在悠哥身上。可是悠哥對此似乎恍然不覺,他把手邊的事情全部交給了唐斐,每天大部分時間都陪在病榻旁;好在唐斐對著鋪天蓋地的事務遊刃有餘,眉頭皺也不皺就統統攬了下來。
我曾聽見悠哥低聲對唐斐說:“來看看他吧,這麼多年下來,也算是你的父親了。”
唐斐從文簿堆中抬起頭,淡淡笑了:“是啊,這麼多年了,我現在去裝孝子怕是來不及了。悠,他已經病得很重,見了我只會病得更重,還是算了。”
還是算了,一旁的我也這麼認為。對獨子近乎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