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部分(第2/4 頁)
。程瑤的沉默讓韓丁本來還在飄忽的那份絕望,砰的一聲落地生根!
這頓早飯味同嚼蠟,程瑤把桌上的食物端走時韓丁都想不起剛才吃了什麼。時間還早,但韓丁不想在家逗留,他早早地帶上裝滿材料的皮包,來到尚嫌冷清的街上。他走出樓門時知道程瑤和羅晶晶都在窗前看他,目送他走遠,他的脊背能感覺到她們期待的目光。他邁著沉穩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出工人新村,他在路邊叫住一輛出租汽車,往法院的方向去,到了法院下了車他才發現法院還沒有開門。他抱著皮包站在街上,茫然不知該往何處去。
站在街上,看著漸漸熱鬧起來的城市,越來越擁擠的馬路上很快塞滿了形形色色的車輛。在不遠的地方,推著腳踏車的人成群成串地穿越紅燈未熄的路口,韓丁麻木地想:平嶺的早上也是這麼亂麼……
他心裡也亂,亂了方寸!
他徹底亂了,沒了主張!
他早早準備好的辯護方案,那些精心編排的提問,爛熟於胸的證據,倒背如流的證人名單,似乎都在一個不容置疑的前提下統統作廢。對方原先的弱點,他藉以發動攻擊的入口,他和老林歷經數個不眠之夜苦心策劃的致命一擊,統統都在昨天晚上老汪的那幾句斬釘截鐵的結論前,變得蒼白無力,無關生死,不足為道了。韓丁袖中的暗器就是當庭披露龍小羽與祝四萍曾經保持了一年之久的戀愛關係,以及祝四萍後來對龍小羽的死死糾纏。他本想讓這樣的事實使強姦之說成為無本之木,進而,滅口之說亦成無源之水,再而,動搖整個控證體系的邏輯關係。直到昨天下午為止,他一直是樂觀的,對勝訴充滿信心,他沒料到形勢的突變會發生在掉以輕心的瞬間。昨晚從老汪的家裡出來,韓丁在公安學院宿舍區沒有路燈的小路上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外走,腦子裡轟炸般地一遍一遍不停地響著那兩個恐怖的字眼:噴濺!噴濺!噴濺!噴濺!他從老汪的神態上知道他完了,這個案子完了,一切早已註定。龍小羽與祝四萍那天的性接觸是強姦還是通姦已無礙大局,作案的動機已變得毫無意義。有意義的只有結果,那就是龍小羽確實殺了祝四萍!因為老汪說得很清楚,只有殺人者的身上,才會出現噴濺的血跡!
噴濺!噴濺!噴濺!噴濺……
韓丁在街上盲目地走著,在周圍行色匆匆的上班族中,他的步態顯得遲鈍、蹣跚、漫無方向。他繞了一圈又回到了法院的門口,然後沿著高高的臺階拾級而上。他沒想到這才一大早他的雙腿就如此疲乏,每一級臺階都攀爬得相當吃力,在邁完最後一步時他竟心虛氣短,胸口像有什麼壓力堵著,喘息困難。他不用想也明白,這個壓力就是羅晶晶。
他之所以沒有向羅晶晶說明昨晚的變化,就是想避開她的壓力。他害怕見到羅晶晶懷疑的目光,害怕見到她絕望的眼淚,害怕和她爭辯……她不懂法律,只相信直覺,相信她自己的那個被回憶和愛情毒化了的直覺。韓丁想,既然這樣,不如讓法院的判決直接告訴她吧:因為有了新的血跡鑑定,所以龍小羽難逃一死!
韓丁參加法庭審判已有數次,但這是他第一次以辯護人的身份獨自出庭,內心的緊張難以言表。這是一個少女被殺的案件,一年前曾經轟動市井,一年後將龍小羽緝拿歸案時本地的電視和報紙都做過報道,所以,來旁聽的群眾幾乎坐滿了禮堂似的審判大廳。韓丁看著旁聽席上黑壓壓的聽眾,看著他對面三位面目莊嚴的檢察官,看著魚貫而入的審判長和審判員,他有點暈,他覺得自己勢單力薄,他甚至懷疑自己的體力,能否撐到庭審的全部程式一一完成。
審判長宣佈開庭,命令帶被告人到庭。不知為什麼韓丁和那些翹首以待的好奇的聽眾一樣,此刻也非常希望好好地看一看這位龍小羽。自打從紹興調查回來後他就已經不把龍小羽當作一個殺人犯了,就不相信他是個殺人犯了。他對他的感覺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他心目中的龍小羽已經變成了一個善良、樸實、仗義的好男孩,對女人很不錯,是個情種。而現在,當袖口上那個被忽略的血點揭開真相之後,他再次看到龍小羽,看到他的那張臉,韓丁的感覺又是怎樣呢?那張臉上五官依然端正英俊,面板依然黝黑光潔,走起路來依然身材挺直……但也許是心理作用的緣故,韓丁從龍小羽依然如故的臉上,似乎看出了幾分陰鷙,幾分故作鎮定的姿態。審判廳明亮的燈光也使那張臉的神色,比起在看守所那間晦暗的談話室裡看到的樣子,憔悴了許多。龍小羽也在看他,韓丁辨不清那目光究竟是清澈如水般的安詳,還是帶了些戲弄的笑意。龍小羽今天的眼神中,解讀不清的東西似乎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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