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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歡呼聲停歇,大家重新坐下,捷克學者以顫抖的聲音說:'謝謝你們,我的朋友,我衷心地謝謝你們。'他點了個頭朝向他的座位走去。他知道此時是他生命中最偉大的一刻,光榮的一刻,是的,光榮,為什麼不說這字眼呢,他覺得自己偉大俊美,他覺得自己出名了,希望走回座位的這段路長得走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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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朝向座位走去時,沉默籠罩整個會場。或許說許多種的沉默籠罩更正確。捷克學者卻只辨認出其中一種:被感動的沉默。他並沒察覺,逐漸地,如同難以察覺的轉調將奏鳴曲的調子變了,被感動的沉默轉變為尷尬的沉默。大家都瞭解這位有個不知如何發音的名字的先生,被自己感動地忘了念他該向大家揭示他新發現的蒼蠅的講稿。大家也都知道如果提醒他是很不禮貌的。好長的一陣遲疑之後,會議主席咳了一聲說:'感謝契訶西比河(Tchecochipi)先生……(他停頓好一會兒,給與會者最後一次機會提醒講稿的事)……那我就請下一位發言人。'此話一說,會場後方一陣竊笑短暫地打破了沉默。
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捷克學者既沒聽到笑聲也沒聽到下位同事的發言。其他發言者輪流上臺,直至一位也是研究蒼蠅的比利時學者發言時,才將他從冥想中驚醒:天啊,他忘了念講稿了!他把手伸進口袋,那五頁稿紙證實自己不是在夢中。
他的雙頰滾燙。覺得自己好可笑。他還能挽回什麼?不,他知道什麼也挽回不了了。
一陣羞慚之後,一種奇怪的想法又使他稍感安慰:他是可笑,但其中並沒有什麼負面、羞恥或得罪人之處;這種可笑使他生命中既有的憂傷更緊密,使他的命運更令人神傷,卻也更偉大悲壯。
不,驕傲永不離捷克學者的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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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個集會總會有開小差的人,躲到鄰室中飲酒。凡生,聽煩了昆蟲學家們的演講,且不覺得捷克學者奇怪的表現如何有趣,便和其他開溜者聚在大廳中,圍著吧檯旁一張長桌子。
沉寂相當長一段時間後,他終於成功地加入那些陌生人的談話:'我有個女朋友要我舉止粗暴一點。'
因為彭德凡說完這句話時停頓了一下,使聽眾陷入一片專心聆聽的沉寂。凡生有樣學樣地停頓了一下,的確,他聽到笑聲揚起,一聲大笑,這使他信心大增,眼睛發亮,他作了一個手勢讓聽眾安靜下來,但在此時,他察覺大家轉朝向桌子另一端,興致盎然地看著兩位先生用精話互相叫罵。
一、兩分鐘後,他終於又把注意力吸引回來:'我剛才說到我的女朋友要我舉止粗暴一些。'這會兒大家都聽他說話,凡生不再犯相同停頓的錯誤;他愈說愈快,好像要逃避什麼人追在身後要打斷他的話:'可是我做不到,我太細緻了,不是嗎?'為了回應這句話,他自己笑了起來。察覺他的笑並無人應和,他趕緊繼續,加速他的敘述:'我家中常有一位年輕的打字小姐,我說什麼她就打什麼……'
'她用電腦打嗎?'一位先生突然產生了興趣。
凡生回答:'是的。'
'什麼廠牌的電腦?'
凡生說了一個廠牌名稱。那位先生的電腦是另一個廠牌的,他開始敘述他那臺電腦每次都出狀況搞得他如何地火冒三丈。大家紛紛開起玩笑,哈哈大笑了幾回。
凡生,悲傷地,又勾起他原有的想法:人們總以為一個人的運道多少取決於他的外表,臉蛋的美醜,身材好壞或頭髮多寡。錯了。是聲音決定一切。凡生的聲音又弱又尖;當他說話時沒人會注意,當他一大聲時,大家又覺得他在喊叫。彭德凡則正好相反,說話既緩且柔,低沉的噪音迴盪,悅耳,美麗,有魄力,使所有人只聽到他的聲音。
啊,好個彭德凡。他答應要和那票人一起來參加研討會的,之後又喪失了興趣,吻合他光說不練的本性。一方面,凡生很失望,另一方面他覺得更不能違背主人的命令了,出發前夕,彭德凡對他說:'你得代表我們。我賦予你以我們之名的全權,為我們共同的事業努力。'當然,這是個滑稽可笑的命令,但加斯科咖啡廳這票人確信在我們存活的這無意義的世界中,只有滑稽可笑的命令才值得去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