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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從樓梯拐角下來的清秀小少年掀開硯青的竹簾,順口接過店小二的問話,乾淨的聲線像是溪裡舀起的一瓢清水澆在夏日暑氣裡,清清涼涼。
“得嘞,您等著,菜馬上到!”小二把毛巾甩在肩頭,用南方特有的糯言軟語衝著廚房的方向報菜名。
陳慎不自覺打量著走到自己身邊的流樹,當初清秀的眉眼一如曾經,五官卻更精緻立體了些,眼尾微微上挑出清俊的弧度,比之以往稍稍剛硬。
因著幼時後天不足,少年的髮色極為淺淡,陽光下隱隱泛著紅褐色,著色淺淡的發線像是水色極重的墨筆勾勒出的畫痕。
蒼白得嚇人的面板如今健康紅潤,整個人如細雨微風灑脫,卻也如空氣令人難以察覺。
唯一惹眼的是纖長得過分的睫毛,抬眼間如同山澗振翅的黑凰翎。
這小子個頭跟後山荒草似的躥得賊快,一眨眼當初只到腰間的小孩現在幾乎要平視了,他一米七八的身高卻只勉強比對方高半個頭!
流樹落座方桌另一側,也沒提剛才的尷尬,簡單向陳慎交代了下房間位置,揮袖抬手倒茶,自有一番清風道骨的意味。
對於對面這人的口味喜好,他可是清楚地很。畢竟只他一個人自己就耐下性子觀察了整整三年!
看他一臉如常平靜的樣子,但卻能隱約感覺到流紋白袍周身情緒的起伏。
他大概已經意識到那些菜都是對了誰的口味,這杯水遞給他定然更加羞愧,爾後夾一塊愛吃的翠玉豆糕給自己,作自以為是的補償,想到這不由撇嘴。
陳慎接過茶飲下,冰鎮的涼茶入喉將一身暑氣消散,慢慢才想到剛才點的那些菜都是合了自己的胃口,師弟年紀輕輕卻如此照顧自己,自己對他一無所知也太不夠意思了。
這個認知讓他有點臉熱,便拈了一塊最先端上來的翠玉豆糕,放到褐發少年面前的空碟裡。
褐發少年咬著嘴裡的糕點,綠豆的綿綿清香挑逗著味蕾,他的注意力卻放在那個褪去黃色道袍換華裳的人手上。
白皙如玉的指尖正拈著另一塊晶瑩碧綠的豆糕,陽光下手指竟比豆糕還要透明,就像是古玩櫃上擺著的玉雕翡翠白菜。
這塊定是會入了那張惜墨如金的口中,雖是心懷愧疚,卻是抵不住口腹之慾的,這盤糕點可是他最愛的菜品。
拈著糕點,本來想給對方吃的陳慎不負他望的猶豫了。
一塊就夠了吧,小孩子吃太多會不消化的,還是把吃掉澱粉葡萄糖這種罪惡的事情交給自己吧。
最重要的是,他已經看了,這塊是盤子裡面最大最厚的!
大口嚼著涼絲絲的糕點,看著門口排成行買招牌糕點汗流浹背的一字長龍。
陳慎自我釋罪,都怪這裡的糕點香而不膩,入口即化,都怪這裡的師傅手藝太高,嗯,待會給老闆談談必須給差評啊,你說你做菜那麼實在幹嘛,要跟現代菜館似的魚目混珠摻點草木粉,他怎麼可能會那麼貪吃啊!
將手裡的茶水傾到口中,褐發少年長睫遮住兩塊清透琉璃,看到對面人意料之中的動作,心中冷嗤,陰影下的嘴角卻不由勾起一個淺笑,對玩具的,滿意的,屬於頑童的笑。
沒有人是他這雙眼看不透的,早慧,異於常人的聰明,讓他為了揪出那個啖他血三年的面具人,早早制定好完美計劃,一直都伏在最平常卻也最方便的身份和角度裡觀察周圍的人。(。pnxs。 ;平南文學網)
整個蒼梧最有能的人物都已經一層層被他排除乾淨,除了觀察掌門花費的時間稍長,別的人也都不用費什麼心思。
除了……眼前這個忽然變成男子的人,他整整窺探了對方三年,就像是在探索一件稱心的玩具,已然能將玩具的情緒摸了透徹,雖然早早將他劃出猜度的圈外,但卻始終無法完全看破。
對方身上好像有什麼東西與自己,與所有人,或者說與這個世界完全不同。
那樣的獨特吸引著他的目光,讓他在無聊時找到暫時的樂子,可是他卻始終捉摸不透對方的心思,就像是這個人與世界有一層看不見的隔膜,彷彿那是神才能碰觸的壁壘。
可是卻更讓他好奇呢,白幽的嫉妒,夙沙的崇拜,掌門的權利,看過去都是花花綠綠的*顏色,憑什麼他冷冷清清的,一身白呢。
打破神的壁壘,撕掉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偽裝,劃開嫩生生跳動的心臟,將靈魂的醜惡原形暴露在天日下,也許是全黑的顏色呢,想到這他就興奮地好像胸腔裡空洞的地方有什麼顫抖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