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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十三四歲,圓圓的臉蛋,細細的眼睛,板著臉全無笑容,嚴肅中卻帶著幾分天真可笑。阿韻道:“容容,這位是小三哥,你快來招呼。”容容走進屋來,向凌昊天點了點頭,一言不發,神態冷漠,走過去在雲小子身邊坐下,目不轉睛地看著他手中的雕刻。
阿韻和阿丹就沒這麼安靜了,阿丹咭結呱呱地說起剛才街上看到的熱鬧事:賣牛肉的老王如何被人騙了錢,趕車的小虎如何被多賞了兩文銀子,張媒婆如何被新郎新娘追打得滿街跑。阿韻一邊煮食,一邊格格而笑,忽然說道:“聽說淫僧武如香在屯溪忽然失蹤了,也不知是怎地?”阿丹笑道:“不只他哩,那摧花手梁剛也消失無蹤了。這些壞人啊,就該像這樣沒事就失蹤一兩個?兩三個,天下不就太平了麼?”
凌昊天見這四個少年少女年紀不大,舉止談吐卻不似常人,心中暗自納悶。過不多時,阿韻便叫大家來吃飯。凌昊天肚子餓得很了,接過一碗白飯牛肉,便大口吃了起來。阿韻那鍋白菜牛肉雖像是隨便煮的,竟是絕佳美味,凌昊天一口氣吃了三大碗白飯,只覺身上暖呼呼的極為舒服。雲小子飯量也大,只默不作聲地吃;容容吃了半碗便停下了,她坐在雲小子和採丹中間,吃完後便輪流替兩個少年添飯夾菜,極為細心。阿韻和阿丹卻邊吃邊說,兩張嘴巴像是停不下來,阿丹說到有趣處,大家都笑得停下筷子,捧腹滾倒在地。阿韻坐在凌昊天旁邊,雖說話嘻笑不絕,仍不失殷勤周到,連連招呼著替凌昊天夾菜。
凌昊天和四人閒閒攀談起來,卻越發覺得奇怪。這四人對他們的來歷絕口不提,武林中事似乎知道得不少,世俗中的雜物瑣事卻好像全然不知,芝麻蒜皮的街坊小事也說得津津有味。阿韻的俏皮愛笑和容容的不苟言笑恰成對比;雲小子的高大安靜和阿丹的瘦小機伶更是全然相反。這四人性格雖異,默契卻似乎極佳,像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若說是兄妹,卻又不像。
吃過了飯,阿韻和容容拿出幾張毯子,讓大家就地睡下,替凌昊天也鋪了一席。凌昊天睡在角落,感受到火爐傳來的暖意,耳中聽得阿韻和容容兩個姑娘低聲談論胭脂花粉的價錢,坐在火旁的雲小子手中小刀刻上木頭的細微聲響,和阿丹沈緩的鼾聲,心中感到一陣平安舒適,竟是他離開虎山後第一次感覺到家的溫暖。他想著往事心事,想著寶安,慢慢闔眼睡著了。
如此七八日,凌昊天和四個少年在木屋中共住,不自覺中對這四人越來越感親厚喜愛。這日他去看雲小子的雕刻,發現他刻的是一套樂器;有琴?瑟?古箏?洞簫?直笛?琵琶?揚琴?胡琴,每樣都有一個宮裝女子抱持吹奏,動作逼真,表情生動,彷佛小人真的在演奏一般。有時凌昊天一整日便坐在雲小子身邊看他雕刻,看得出神。阿丹偶爾跟凌昊天一起坐在江邊聊天,他口齒伶俐,常將凌昊天逗得捧腹不已。容容雖寡言冷麵,卻總知道別人需要甚麼,往往在不言中替別人將一切打點停當,讓人覺得分外舒服妥貼。阿韻年紀雖較容容大,相較之下卻粗疏得多,但她的言笑晏晏總能令凌昊天想起在家裡時那些無憂無慮的日子。四個少年偶爾結伴出門去,大半日或一整日才回來,他們沒說去做甚麼,凌昊天也不多問。
第十日的晚上,凌昊天坐在屋角練無無功,忽聽屋外腳步聲響,一群人快步來到屋外,聽腳步聲都是會武的。凌昊天才一察覺,四個少年男女也都警覺,雲小子起身走到門口,沈聲道:“是黃山派的朋友麼?”
門外一個低沉的聲音喝道:“誰是你的朋友?快將七殺碑譜還來!”阿丹倚在視窗,見窗外閃著五點磷光,笑道:“咦,白骨派的人也到啦。不錯,你們的人肉耙是我拿走的,你們來找我也沒用,那耙早被我大哥毀啦。”
屋側一個尖銳的聲音罵道:“賊小子,竟敢偷竊毀壞我鎮派之寶!納命來!”阿丹尚未答話,容容已一躍出門,冷冷地道:“你用人肉耙傷了多少無辜人命,今日你們自己送上門來最好,省得我們到處去追殺。”話聲未畢,人已欺上前,但聽五聲慘叫,白骨派的人竟已全數斃命。容容走回屋內,臉上仍是毫無表情。
凌昊天不料這小女孩出手如此狠辣,一瞬間便要了五條性命,暗暗咋舌。門外黃山派眾人已大聲鼓譟起來,一起衝向門口。雲小子緩緩走出門外站定,開口喝道:“天不仁兮風雷變,地不仁兮萬物滅。天地予我悲憤怒,殺殺殺殺殺殺殺!”
他這一喝中蘊含著極猛烈的內勁,那第七個殺字出口,門外霎時靜了下來,接著砰砰連響,卻是黃山派眾人紛紛摔倒在地,只有為首那人還撐著沒有跌倒,口中喃喃道:“好,好,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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