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件”。 魯迅到廈門大學教書的原因,現在公認是私人事件(他和許廣平的關係),與政治和革命無關,以往把魯迅到廈門的選擇解釋成政治壓迫與事實不合。
有時候我們會很奇怪,魯迅何以會對一所自己並不很瞭解的私立大學產生那樣的惡感,而且把這些感受具體寫在非常私人化的信件中而且還公開出版?其實事情並不複雜,當時在魯迅的觀念中,確實已存了一個“胡適之派與魯迅派的傾軋”,但考察這一時期魯迅和胡適的相關言論,沒有發現胡適對魯迅的議論,但魯迅在私人書信中確實有對胡適的議論。
1927年4月28日,顧頡剛給胡適的信中,曾詳細述說他在廈門大學的經歷和感慨,其中有這樣的話;“現在竭力罵我的幾個人都是最不做工作的,所以與其說是胡適之派與魯迅派的傾軋(這是見諸報紙的),不如說是工作派和不工作派的傾軋。”
魯迅給李小峰的信中說:“那時校長如何自衛,我不得而知;這回是說我的辭職,和劉博士無干,乃是胡適之派和魯迅派相排擠,所以走掉的。這話就登在鼓浪嶼的日報《民鍾》上,並且已經加以駁斥。但有幾位同事還大地緊張起來,開會提出質問;而校長卻答覆的很乾脆:沒有說這話。”
《兩地書》四二中說:“在國學院裡的,朱山根是胡適之的信徒,另外還有兩三個,好像都是朱薦的,和他大同小異,而更淺薄,一到這裡孫伏園便算可以談談的了。”
《兩地書》四六:“看廈大的國學院,越看越不行了。朱山根是自稱只佩服胡適陳源兩個人的,而田千傾、辛家本、白果三人,似皆他所薦引。”
《兩地書》五八中說:“‘現代評論’派的勢力,在這裡我看要膨脹起來,當局者的性質,也與此輩本合。理科也很忌文科,正與北大一樣。”
《兩地書》六六中說:“山根仍舊專門薦人,圖書館有一缺,又在計劃薦人了,是胡適之的書記,但這回好像不大順手似的。”
魯迅在廈門大學的經歷,以往研究者只是較多使用《兩地書》中的史料,這是一個單方面的史料,以此判斷歷史事實是不夠的。魯迅對廈門大學的評價,如果與顧頡剛、臺靜農給胡適的幾封信對讀,研究者大體可以看出當時較為真實的歷史。
顧頡剛對當時廈門大學的評價也不高,但他對當時魯迅生活處境和廈門大學教授間的矛盾和糾紛的評價,顯然比魯迅公允,就是對魯迅本人,顧頡剛也出語平和,在私人信件中始終以“魯迅先生”稱之,而且是正面評價。他對胡適說:“魯迅先生受了廣東中山大學之聘,向廈大辭職。他是很得學生信仰的,大家覺得他走了非常可惜,因此怨毒鍾於劉楚春,說他的走是劉氏奪權的結果。”
《兩地書》出版時,魯迅曾對原信作過刪節、修改甚至個別信件重寫過。而顧頡剛、臺靜農給胡適的信是儲存在胡適檔案中的史料,是後來研究者公開的,與歷史當事人無涉。從史源角度觀察,公開出版的《兩地書》和《兩地書》手稿不是一個型別的史料,而凡經修改的史料的史料價值是降低的。
《兩地書》公開出版時,把一些真人姓名隱去,用化名代之。魯迅說:“還有一點,是信中的人名,我將有幾個改掉了,用意有好有壞,並不相同。此無他,或則怕別人見於我們的信裡,於他有些不便,或則單為自己,省得又是什麼‘聽候開審’之類的麻煩而已。”
化名的起法,也極見魯迅風格,他使用了一些訓詁、諧音及對仗的思維,但基本是貶損的方法。如顧頡剛稱“朱山根”,陳萬里稱“田千頃”,黃堅稱“白果”,陳乃乾稱“田難幹”,黎錦明稱“烏文光”,陳衡粹稱“田平粹”,潘家洵稱“辛家本”,等等。據川島說,魯迅在《故事新編》的《理水》中,也對當時廈門大學的生活有所影射。 聯想到魯迅在同一本書中對高長虹的影射,可以判定魯迅有把現實生活中的人事寫入小說的習慣,或者說,魯迅有借小說來嘲諷同行、同事的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