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二章(第1/3 頁)
昏暗逼仄的屋子裡,青色的煙霧繚繞,門窗已經被釘死了,清晨初生的太陽透過由木條釘著的窗柩縫隙灑進屋中。
那屋子已經年久失修,透著一股木料被腐蝕、發黴後的特殊味道,地面扔了一地的菸頭,江至遠的臉隱藏在黑暗之中,唯有將那煙霧吸進肺腑時,透過燃起的一點兒火紅的光亮,才能隱約看到他臉上的神色。
江瑟打來的電話,這個號碼他倒背如流,一輩子都不會忘的。
準備幹這一票之前,他控制不住,曾跟江瑟打過一通電話,不是想要打擾她的生活,也不是想要試圖向她索取什麼。
他只是一個人太久,實在想要聽聽女兒的聲音罷了。
不是透過電視、不是透過網路,不是聽她說給別人聽,不是透過那些記者採訪的鏡頭,而是讓她純粹的跟自己說上那麼兩句,哪怕她就只是問一聲:“請問您是誰?”,對江至遠來說都已經足夠。
那是他唯一一次衝動行事,透露了自己的號碼、行蹤,他當時覺得,自己沒出聲,江瑟又很快警惕著掛了電話,應該是猜測有人打錯了,他沒想到,她會記得,並將這個號碼存了下來,並在這樣的關鍵時刻打過來了。
江至遠吐了吐嘴裡的煙渣,任由電話響著,轉頭去看了看角落。
那裡一個人被五花大綁的捆著,旁邊堆了他簡單的行囊,裝滿了他這一生所有的行李:兩件舊衣服、一些廉價快餐食品、幾條香菸,除此之外再無其他了。
他生時赤條條而來,死後也一樣東西也帶不走。
從他準備向馮南動手,決定替女兒除去這樣禍害,他就沒想過還要再活著。
馮南躲在角落,已經有些神情恍惚,精神潰敗了。
她才被綁來時,還曾威脅過他,說要對付江瑟,被他收拾過後,老實多了,一頓胡言亂語,說江瑟不是江瑟,不是他的女兒,是早年被他綁架過的馮南,說得振振有詞的。
從聽到馮南說的話後,江至遠就一直坐在這裡,動也沒動過。
那些原本預計省著要抽上一個星期的煙,被他拆了大半。
他一直在想馮南的話,一直在想江瑟是不是他的女兒,他從昨天坐到現在,動也沒有動過,直到江瑟的電話打來了。
他一向警惕,手機號碼是當初在香港坐牢時,想法弄來的,旁人都是不知道的,他在辭職之後才拆開來用,這個手機號碼唯一聯絡過的人就是江瑟。
就打了那麼一次電話,她就記下來了。
她是明星,身邊有朋友、有同事、有親人、有丈夫,這麼多人跟她聯絡的情況下,她還能記得這個號碼,並把它存了下來,這不是父女血緣天性的敏銳,又是什麼?
他不應該接這通電話的,可他能拒絕溫暖、拒絕陽光、拒絕整個世界,卻唯獨沒有辦法拒絕他的女兒江瑟。
江至遠的手伸了出去,將已經響了好幾聲的手機接聽鍵按了下去,擴音被開啟了,他的煙抽得更急,黑暗的空間裡,有一種名為沉默的分子在空氣中肆意活躍著。
電話那一邊的人不說話,他也沉默著,氣氛幾近凝固。
他回憶起當年跟女兒僅有的相處時間,那時她還在襁褓之中,連話都不會說,卻能衝他笑得甜如蜜,縱使‘哇呀呀’的用他聽不懂的話跟他打招呼,都能讓他心軟得一塌糊塗。
那時父女之間,尚且還能有‘溝通’,沒想到時至今日,就是隔著電話,彼此之間卻連陌生人都不如,連話都沒法多說。
那些回憶對江至遠來說彌足珍貴,他扯了扯嘴角,試圖露出一個當年那樣的笑容。
但不知是不是時光走得太快,他改變得太多,現在想要牽動嘴角,卻不如當年那樣的容易了。
他從馮南口裡知道在這一年時間裡,她所獲得的榮耀,知道她結婚了,是嫁進了裴家,相當顯赫。
她說江瑟其實是馮南,新婚的丈夫是當年馮南的青梅竹馬,她說了很多,哀求著他把她放了。
可他不聽,她到底是自己的女兒江瑟,還是自己曾經綁架過的那個女孩兒‘馮南’,現在的馮南說了不算,得由江瑟自己來說!
他沒開口,他似是在等著什麼,電話另一端的女孩兒最終率先開口,聲音裡還聽得出是有些緊張的:
“我是江瑟。”
她說她是江瑟。
她說她是江瑟!
江至遠僵硬的嘴角揚起來了,他抬手捏住被自己夾在嘴裡的菸頭,深吸了一口,最終徐徐吐出一口煙霧,將那菸頭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