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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我是老妖怪,老而不死……會成精。”一老一少之間的對談素來無禁忌,那默契比血濃於水更濃,就好像她就是她,是她年輕的倒影。
“您要是老妖怪,我不就是小妖女?沒人要的妖女……”女子面帶揪色。
“荷姜……你這個傻孫兒。”老婦搭上女子的手、輕輕拍著。“如果他真愛你,就一定會回來找你;如果……不愛你,那麼你等多久都沒用,自己作下的決定……就別後侮。”
荷姜,今年十八,十五時愛上一名漁郎,只是她出自世代燒瓷發遺蹟的富貴人家,自然難以順心下嫁窮困漁家。性子剛烈的她,在雙親和人另指婚約後,無可避免地掀起一場嫁娶之戰。
今日她腳上的傷,就是月餘前逃家,在前往和漁郎約定的寺廟時跌來的。
她紅著眼眶,悶聲問:“真是這樣嗎?”
“是這樣,不……就不,要……就要,也許人就是有這麼多……無奈,但作下決定,就別後悔。”老婦似乎心有慼慼,她抬起頭,看住遠方。
“娃兒,你……從這裡看得到船嗎?”顫著聲音問。
“船?沒有。”
江面空無一物,只有幾隻河鳥掠過水麵。
聞言,垂下頭,極失望,但當她忽爾憶起一事,便又希冀地抬起臉。“那麼看得到房子嗎?一幢小屋……石頭砌的。”
“哪裡?”
遠遠望去河濱有沙洲,而岸上唯有樹林。
“那裡!”熟捻地指住一方向。“樹林邊,湖田後……小小一間,還在嗎?”她的眼睛早在九旬時沒了作用,三步之外的東西,僅剩白茫一片。
樹林邊?湖田後?讓老婦這麼一比,荷姜果真看到一幢頹圮的小屋。只是,那在好遠處,她的婆怎看得見?而且,她該也沒來過這地方的,直至今天。於是她驚訝問:
“婆,您怎麼知道那裡有幢小屋?”
聽了,不濟事的老眼頓生精光,她咯咯笑。“屋子……真的還在?還在嗎?荷姜……咳咳!”一個氣息不順,她笑得生咳,還深咳不止。
“婆,房子還在,但這裡風大,咱們還是別久待,我怕您的身子……”上回到寺廟,對她老人家來說已是勉強;而若非這幾天老人家一直嚷著想渡江到對岸瞧瞧,她也許就不會冒險讓身子虛弱的她出遠門。
“我沒關係,好不容易……好不容易等到這機會,我想過去看看。”放開扶著荷委的手,老婦踏著蹣跚的腳步急著走下小丘,孰料她一個踩歪,竟跌了下去。
“婆——”荷姜尖嚷出聲,她奔下小丘,扶起那不堪一摔的老人。“婆,您有沒有事?摔著哪裡?哪裡痛?”拍拍她的膝,而後盯住一張木然的臉,只是意外地,她竟發現老人的唇邊揚起了笑。
她笑,並搖頭。“我……真的好老了。”這感慨,好深。想以前,她也有蹦蹦跳跳輕鬆踱過這小土堆的年齡;想以前,她也有一眼數清江面河鳥的視力;想以前,她也有……
“婆,咱們回去好了。回去後,我請爹找大夫幫您瞧瞧。”招來那停在遠處僱來的馬車,想將老婦攙上車去。
但老婦卻不從,她執意:“我……不像窯裡燒出來的瓷……隨便掉就碎了的。我要死……也是壽終正寢。”
窯裡的瓷?是啊,婆是不像那白瓷絕美卻不堪一擊,聽她娘說,婆的個性韌性足,所以才能忍受高祖父的冷落並在偏房眾多的處境下,站穩大房的地位。
抬眼,老婦盯著身前人,氣虛了。“傻孫兒,我不過只是個思鄉的老人。”
“思鄉?”她側扶著那搖搖欲墜卻固執的老人,不得已,只好先要車伕從車內拿出兩把便椅,一把讓老婦坐,一把自己坐。
“我生在這江畔,長在這江畔。”看著眼前,恍然,她似乎又能睇見所有景物,那讓她激動不已、心悸頻頻的往日景色。“所以這裡的一切,即使我再……看不見,也能一一數出、記得。”手抑住胸口,那兒彷彿有一波狂浪正襲來,她顫著手,似乎已預料到某事的即將到臨。
“荷姜不知道婆是潯陽人。”其實這也不奇怪,她和她隔了多代,且那宅子里人了眾多,若非她十五那年為了漁郎和爹孃發生齟齬,一時鬥氣藏到了宅子後頭靜謐的竹屋旁,或許她還不曉得自己仍有個住在裡頭、高齡百餘八、已淡出家事的高祖母。而今天她也不會有個凡事開導她、支援她的婆。
“有好多事……以前我認為你小不懂……所以覺得沒必要說,但今天……我卻好想找個人說說。”
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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