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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在這裡掛牌面世的,當那場可怕的颶風颳來之前,這裡就是巴金理想的家園——僅遜於武康路寓所的寫作天地。他知道許多在國內外造成影響的文學作品,就是從這個門口被郵遞員送進來,又是從這個門口以雜誌的方式傳遞出去,震動整個中國文壇的。
然而如今這裡早已面目全非了。巴金遠遠望見大樓四壁又新刷上了巨幅的大標語,當然都是那個年代耳熟能詳的口號。巴金剛來到樓下,就迎面遇上幾位從前作協的熟人,他們都是自己從前的工作人員,而今竟成了這幢大樓的主人。這些人即便在那個###的年月裡,也都對他的處境表示理解。她們見了巴金都不能不驚訝,因為在這些人的記憶裡,從前的巴金始終是烏黑的頭髮,而今為什麼在短短几天,巴金的頭髮竟然全白了?他們誰也不會想到巴金這樣重感情,蕭珊的病逝竟會給他的精神造成如此大的打擊。
巴金依然還像從前那樣走上了騾旋型樓梯。雖然和他打招呼的人不多,但他對這種冷冰冰的氛圍早已經習慣了。從前他作為市作協主要負責人的時候,剛才那些與他探肩而過的工作人員,都會主動向他陪著笑臉,沒有話也要找話說的。而今天巴金再也不是從前的巴金了。
自從1966年那個充滿火藥氣味的夏天過去以後,巴金就再也不能像從前那樣埋頭寫作了。他根本沒有想到自己也會走進厄運,在那一年的春夏之交,巴金忽然受命前往北京,去籌劃即將在那裡舉行的亞非作家緊急會議。他在京西賓館住了近一個月的時間,這期間正是中國即將發生大動盪的前夜,因為來京後已經得到有關方面的叮囑,所以巴金來京後就儘量不到外邊去活動了。他在這裡有許多朋友,本來想去探望一下,可是他情不自禁地收住了腳。他已經意識到外邊即將發生可怕的動盪。他在這裡籌劃備大會,整天埋在檔案堆裡,他不希望過多的被外界那越來越緊張的氛圍所打擾。
儘管如此,巴金仍然能從收音機和當天的《人民日報》上,或多或少了解北京的形勢。他來北京不久,全國“第一張馬列主義大字報”就在媒體上公開了,不久就發現北京一些院校不時發生學生與工作組的衝突。他開始聽到一些可怕的小道訊息,特別是江青的內部講話,更讓巴金感到萬分驚訝。尚未在全國範圍內結束的社教運動,忽然又被紅衛兵的造反狂飈所代替。
江青對三十年代電影和文藝的批判,讓巴金常常與自己的作品對號入座。尤其是他在北京聽說郭沫若已經公開對媒體表示,他要把自己從前寫的作品都付之一炬的時候,巴金的心神就更加變得緊張起來。他不能不想起自己在三十年代寫的《家》、《春》、《秋》。如果郭沫若的著作都要在這場運動中受到檢驗,那麼自己能夠倖免嗎?巴金的心情非常緊張,儘管他並沒有敏感地把自己與這場正在北京興起的運動聯絡起來,可是,外邊一天緊一天的運動,不能不讓巴金心中惴惴。
陌生的大樓,陌生的人群(2)
與此同時他發現社會上“橫掃牛鬼蛇神”的運動也變得風起雲湧。巴金儘管已感受到山雨欲來之勢,不過他畢竟是與世無爭的人。巴金絕不會把社會上正在湧動的潮水,與自己聯絡起來。他知道自己多年始終潛心埋頭寫文章,即便偶爾也參加一些社會活動,但巴金自信他絕不會有一天成為群眾運動的對立面。
就在那個異常炎熱的夏天,巴金先後在北京、武漢和杭州參與亞非作家緊急會議的各種活動。他希望讓自己儘量遊離與這場運動之外,在那時巴金的全部意識都在於如何自始至終參與這次重要國際會議的活動。
可是,無論巴金在北京,還是後來隨各國作家代表團飛往祖國的南方各地參觀訪問,他都會被當時越來越緊張的運動形勢所困擾。北京批判鄧拓、吳晗、廖沫沙的“三家村”與各地紅衛兵大肆“破四舊”的浪潮,同時衝激著這位著名作家的心扉。經歷過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的巴金,前半生始終是在動盪不安中度過的,現在,他做夢也沒有想到在解放二十多年之後,一次又一次政治運動最終竟然釀成了如此驚天動地的全國性群眾運動。
當然,讓他特別不放心的還是上海。巴金決不會想到就在他受命在各地奔忙,為亞州作家緊急會議漚心瀝血的時候,在上海鉅鹿路675號大樓裡竟然也有一些人在暗中策劃著對巴金的揭發和批判。有人甚至把巴金解放前後所寫的幾卷本著作全部翻了出來,一篇篇查詢他與當時政治形勢格格不入的篇章字句,以便在適當時機揪出一個讓全國震驚的“文藝黑線代表人物”!
巴金是個真誠善良的人。他心地的寬厚無私,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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