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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有些關係。也不知道如何把個戇老頭子氣走了,心裡很過意不去。不過他們老疑惑我認識那老頭子,是別有用意,我倒不必去犯這個嫌疑。明白到此,也就不必向下追問。當時依然談些別的閒話將這事遮蓋過去。
吃過午飯,家樹心想,這一些時候玩夠了,從今天起,應該把幾樣重要的功課趁閒理一理。於是找了兩本書,對著窗戶,就攤在桌上來看。看不到三頁,有一個聽差進來說:〃有電話來了,請表少爺說話。〃他是大門口的聽差,家樹就知道是前面小客室裡的電話機說話,走到前面去接電話。說話的是個婦人聲音,自稱姓沈,家樹一聽,倒愣住了。哪裡認識這樣一個姓沈的?後來她說:〃我們姑娘今天到先農壇一家茶社裡去唱,你沒有事,可以來喝碗茶。〃家樹這才明白了,是鳳喜的母親沈大娘打來的電話。便問:〃在哪家茶社裡?〃她說:〃記不著字號,你要去總可以找著的。〃家樹便答應了一個〃來〃字,將電話掛上了。回到屋子裡去想了一想,鳳喜已經到茶社裡去唱大鼓了。這茶社裡,究竟像個局面,不是外壇鐘樓下那樣難堪。她今天新到茶社,我必得去看看。這樣一計算,剛才攤出來的書本,又沒有法子往下看了。好容易捺下性子來看書,沒有看到三頁,怎麼又要走?還是看書吧!因此把剛才的念頭拋開,還是坐定了看書。說也奇怪,眼睛對著書上,心裡只管把鳳喜唱大鼓的情形,和自己談話的那種態度,慢慢的一樣一樣想起,彷彿那個人的聲音笑貌,就在面前。自己先還看著書,以後不看書了,手壓住了書,頭偏著,眼光由玻璃窗內,直射到玻璃窗外。玻璃窗外,原是朱漆的圓柱,彩畫的屋簷,綠油油的葡萄架,然而他的眼光,卻一樣也不曾看到,只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穿了淡藍竹布的長衫,雪白的臉兒,漆黑的髮辮,清清楚楚,齊齊整整的,對了他有說有笑……
家樹腦子裡出現了這一個幻影,便記起那張相片,心裡思索著:當時收起那張相片的時候,是夾在一本西裝書裡,可是夾在哪一本西裝書裡,當時又沒有注意。於是便把橫桌上擺好了的書,一本一本提出來抖一抖,以為這樣找,總可以找出來的。不料把書一齊抖完了,也不見相片落下來。剛才分明夾在書裡的,怎麼一會兒又找不著了?今天也不知道為了什麼,老是心猿意馬,作事飄飄忽忽的。只這一張相片,今天就找了兩次,真是莫名其妙。於是坐在椅子上出了一會神,細想究竟放在哪裡?想來想去,一點不錯,還是夾在那西裝書裡。因
此站起來在屋子裡踱來踱去,以便想起是如何拿書,如何夾起,偶然走到外邊屋子裡,看見躺椅邊短几上,放了一本綠殼子的西裝書,恍然大悟,原是放在這本書裡的。當時根本上就沒有拿到裡邊屋子裡去,自己拚命的在裡邊屋裡找,豈不可笑嗎?在書裡將相片取出,就靠在沙發上一看,把剛才一陣忙亂的苦惱,都已解除無遺。看見這相,含笑相視,就有一股喜氣迎人。心想:她由鐘樓的露天下,升到茶社裡去賣唱,總算升一級了。今天是第一次,我不能不去看看。這樣一想,便不能在家再坐了。在箱子裡拿了一些零碎錢,僱了車,一直到先農壇去。
這一天,先農壇的遊人最多,柏樹林子下,到處都是茶棚茶館。家樹處處留意,都沒有找著鳳喜,一直快到後壇了,那紅牆邊,支了兩塊蘆蓆篷,篷外有個大茶壺爐子,放在一張破桌上燒水。過來一點,放了有上十張桌子,蒙了半舊的白布,隨配著幾張舊藤椅,都放在柏樹蔭下。正北向,有兩張條桌,並在一處。桌上放了一把三絃子,桌子邊支著一個鼓架。家樹一看,猜著莫非在這裡?所謂茶社,不過是個名,實在是茶攤子罷了。有株柏樹兜上,有一條二尺長的白布,上面寫了一行大字是〃來遠樓茶社〃。家樹看到,不覺自笑了起來,不但不能〃來遠〃,這裡根本就沒有什麼〃樓〃。
家樹望了一望,正要走開,只見紅牆的下邊,有那沈大娘轉了出來。她手上拿了一把大蒲扇,站在日光裡面,遙遙的就向樊家樹招了兩招,口裡就說道:〃樊先生!樊先生!就是這兒。〃同時鳳喜也在她身後轉將出來,手裡提了一根白棉線,下面拴著一個大螞蚱,笑嘻嘻向著這邊點了一個頭。家樹還不曾轉回去,那賣茶的夥計,早迎上前來,笑道:〃這兒清靜,就在這裡喝一碗吧。〃家樹看一看這地方,也不過坐了三四張桌子,自己若不添上去,恐怕就沒有人能出大鼓書錢了。於是就含著笑,隨隨便便的在一張桌邊坐了。鳳喜和沈大娘,都坐在那橫條桌子邊。她只不過偶然向著這邊一望而已。家樹明白,這是她們唱書的規矩:賣唱的時候,是不來招呼客人的。
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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