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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好準備。
小彝人已跑不見,老彝人在原地轉來轉去,用彝話不停說著什麼。我姥爺猜想,他可能因為護送任務脫不開身,只好氣得要命,乾著急。就在此時,前面不遠處忽然槍聲大作,道道火光不停噴射,劃破夜色。老彝人叫喚了幾聲,可能在說小彝人還沒來得及進寨子。槍聲持續了半個來鐘頭,漸漸平息下來。黑暗中,老彝人突然把我姥爺拉起來就跑,躲進路邊的樹林裡。過了好一會,聽見有人從前面跑來,不是一個而是一大群。幾聲叫喊之後,老彝人才又鑽出樹林,迎著那群人跑去。
人群在遠處嘰嘰咕咕說個不停,有人大聲說出了曲木打鐵。我姥爺以為聽錯了,很快又聽見有人說到那個似乎無出不在的人名。片刻後,老少彝人走過來,找到我姥爺。
莫得事了。老彝人說。
你們在說曲木打鐵?我姥爺說。
老彝人沒解釋。
是怎麼回事?你們打贏了嗎?我姥爺問。
我們的人沒打,是另外兩支的人在打,跟我們的人米地關係嘛。老彝人說。
抬頭看,黑夜中的彝寨大火熊熊,跑出來的那些人又跑了回去。我姥爺一行人不得不繼續連夜趕路。走不多久,有人從寨子里弄來一些食物和酒追來,交給老彝人,然後又返回寨子。我姥爺他們上了盤山道,櫻子手裡牽的馬可能剛才受了驚,幾次狂掙想要脫韁而去,直到上了山才靜下來。越往高處氣溫越低,路兩旁的樹林漸漸出現白色的雪,路上也有,越走雪越多,也越厚,踩上去吱吱作響。老彝人說這座山跟大涼山的許多山一樣,一年當中有大半年都鋪著雪。我姥爺喘起粗氣來,吐出的一口口白色氣體,好像跟他自己毫不相干。山上的夜色與山下大不一樣,月明星稀,微風習習,一片白茫茫,寂靜如死去。
後來解放軍軍官問我姥爺,你不是說他們打起來了,怎麼又說沒打呢?
我姥爺答道,老彝人在路上告訴他,寨子本來是被包圍了,包圍的人是河對面的一個冤家。當時還沒打起來,另一個冤家的人馬也來了,他們正在包圍寨子的時候,被早已埋伏好的那些人發覺,雙方發生誤會,就打了起來。等雙方打完撤走後,寨子裡的人抓住幾個傷兵,一問才搞明白。
解放軍軍官說,真是怪事。
另一個解放軍軍官問,聽說彝族人不是天不亮不打仗嗎?
我姥爺回答說,那個老彝人在路上對他也是這樣說的。但又說從前是這樣,後來有所變化。誰要怎麼打,好像也沒個準。再說本來雙方只是搞埋伏,即然遭遇又都有準備,就只好開打,這對雙方都公平。
又一個解放軍軍官說,你們為何沒留在彝寨過夜?
我姥爺說,老彝人告訴他,那個寨子裡的彝人叫他們不要進寨子過夜,說等那兩個鬧誤會的家支明白過來後,肯定會重新來打,冤家總歸是冤家。書 包 網 txt小說上傳分享
第46章 高山雪夜
他接著告訴解放軍軍官們,一場驚慌過去了好半天,兩個彝人陷入了深深的沉默。回頭望山下遠處,寨子裡仍有小股煙火未被撲滅。等上了半山腰,那個彝寨果然又響起激烈的槍聲,只是隔得遠,聽起來不是很可怕。
又是在高山上的大石頭下面,兩個彝人在地上擺好食物和酒,四人圍成一圈。出於某種擔心,一旁的火堆不能燒得太旺,但蹦跳的火苗給高山之夜帶來了暖意,把幾人的眼睛燒得閃閃爍爍,迷迷乎乎。我姥爺拿起一塊蕎麵饃,咬掉一大口。吃著那麼香脆回甜的食物,他能想起勒俄地頭人家裡的女娃,揉好蕎麵做成饃,蒸煮半熟後放進火塘燒烤的情景。老彝人腳疼,跟小彝人嘀咕了一陣後,把一直掛在身上的一個小布袋取下來,用牙咬著撕開,小心取出一張摺疊起來的紙,湊近火堆細看,小彝人也把臉湊近。
那是一張送風溼病鬼的符咒,名叫絲吐色吐特依。符咒圖中心畫著一個病人,周圍畫了許多圈咒語,每句話都在咒風溼病鬼,之外還畫有支格阿魯神圖。畢摩在給患風溼病的人做法事後要親手將紙折起來,病人則將此物縫入一小布袋中掛在身上便能病除。但圖上的人像應該向外露,位置居中,手腳不能被折,否則病人手腳疼痛。
櫻子在我姥爺耳邊簡單說著符咒,絲毫沒分散兩個彝人的注意力。不用說,老彝人患有風溼病,他把符咒圖紙翻來翻去檢視,展開來又重新摺好,好像找出了腳痛的原因。他吃得食物很少,但喝掉不少酒,小彝人也差不多,似乎有酒就夠了。火堆漸漸熄滅,只剩下暗紅的光,但好聞的酒味一直不散。不遠處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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