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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禪站起身,執起金爵,他顯然已有了七分酒意:“夫人說哪裡話,此曲之妙,不下仙音,舞姿之殊漫,亦非凡品,但恨朕宮中教坊之眾,俱無此技。”
他說著,身軀微微晃動著,竟然徐步而下。
孔明迎著他站起身,亦舉起酒樽,笑對劉琰說:“我等共為陛下祈福,請飲此杯。”
“先生……”子安搶上來:“不能再飲了吧,會胃痛的。”
“哎——”劉禪果然轉身到孔明面前,伸手攔住子安:“相父一向怕飲酒誤事,今日重陽,盡歡於此,讓相父寬飲,朕親為相父上壽!幹!”他向著眾人舉起了金爵,眾人紛紛起立,孔明將酒微微舉舉,以示誠敬,又向子安送去一個安慰的眼神,隨之一飲而盡。
劉禪哈哈地笑著,“相父喝了,相父喝了,再來!”
申屠忙過來扶住他:“陛下,丞相不能再飲了。”
孔明卻仍微笑著:“申公公,我看今日一定要陛下盡興才是,只是麼……”他說著,笑著回望階下,“只是夜露深重,夫人們怕是倦了,不如讓娘娘率官眷們先回,我等方好盡興嘛。”
“對!朕今天,要一醉方休!”
侍從們扶著劉禪駕往別院,重擺小宴。張皇后奉旨引眾命婦回城。黃夫人拉住子安:“子安,千萬不能讓先生再喝了,聽到沒有,他要是有個好歹,仔細著一頓好打。”
子安連連點頭:“我知道,夫人放心吧。”
小宴風光雖不似前番盛大,倒是別有情趣,劉禪今天像是有說不盡的話。
“眾位愛卿,朕今日駕幸青城,一覽天府之秀色,真如,真如天宮之神人也!來!幹了!”
孔明用羽扇遮住杯,卻潑在地上。
劉禪放下一盞,抹抹嘴,“相父!你曾親至東吳,說建業虎踞龍蹯,帝王之宅,今觀此景,可比之乎?”
孔明笑著:“各有千秋,彼處靈秀,蜀地嫵媚,盡是好地方。”
“好地方!!”劉禪又執起杯來:“為好地方,幹了!”
申屠過來勸道:“陛下,丞相不能再喝了,陛下的量也足了,這菊花酒雖然不是烈酒,陛下卻也喝的不少了。”
“去你的,來相父,喝了這杯!”
申屠抓住劉禪的袖子,擰著眉頭:“陛下你忘了?丞相的病,御醫可是專囑過,不讓他飲酒的。若要鬧出毛病,可如何是好啊?”
劉禪愣愣地盯著申屠,“相父的病?相父……什麼……病?”
子安的鼻角早就滲出了汗珠,他不顧禮儀地邁上一步:“陛下,別折騰我家先生了。”
“子安。”孔明瞪了他一眼。
劉禪被這一句卻似乎點醒了,他把目光凝注在諸葛亮身上。一步一步地走下來,忽然雙手抓住了孔明的肩:“相父!”說著竟用力拍拍,“相父,朕怎麼就忘了!相父的胃疾!”
孔明扶住劉禪:“陛下,臣少飲些無礙的。”
而劉禪卻像個無賴似的抓著孔明不放手,聲音裡泛起了哭音:“相父!相父!相父!”
連叫了三聲,長長的鼻泣就掛了下來。
申屠忙揮手:“快,陛下醉了,快扶陛下到後頭醒醒酒。”
眾人也全都起身送駕。劉禪卻又哭了出來:“相父,你……你……這病,是……是叫朕……累的……啊,你,你放心,相父……就在這安樂窩裡,讓朕……朕……好好,好好的侍奉,侍奉……別……別……別再去伐魏……那個長安,朕不……稀罕……”
真的嗎?孔明的眼睛裡霎時蒙上了水氣,原來,自己費盡心力想要得到來獻給皇帝的東西,他,不稀罕。
劉禪被宦官扶遠了,仍在口中含混著:“不稀……不稀罕……”
眾臣紛紛告退,五光十色的宴堂頓時一片蕭然。金銅人燭臺上的殘蠟吱吱響,被風一吹,搖出怪異的光。
孤獨,從未有過的孤獨。
子安不作聲,他能做的,只能是為他的先生披上了厚厚的披風。
孔明慢慢地踱到了院中,青城山下的御林軍們開始的巡戒,一叢叢的篝火撲朔迷離地閃耀著。點綴著在夜色裡青色的山巒。
不稀罕,不稀罕。
孔明望著幽深的天宇,秋幕是那樣的高,無數的星辰密密地擠匝著。
子安垂著頭,默默地扶著孔明的手臂。
“嘭,”下雨了?子安抬起頭,星光奪目。
孔明無表情的面上,滑下了兩行清淚。子安鼻子一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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