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第3/4 頁)
兩位小妃子果真安靜下來——她說的不錯,皇帝勤於政務,平日極少來這後宮花園遊樂,且又不喜嘈雜,若見女眷爭吵,必定拂袖而走。
“萱姐姐,你去彈那琴來聽聽好麼?”管悅伊不耐清靜,又來纏她表姐。
“使不得,皇上親自指派了樂師研習此琴之演奏法,今日我等只好專心做個陪客,帶上耳朵聽便是,且不可造次。”
“唉……”管悅伊失望地嘆氣,雙手托腮坐在椅子上望天,突然,又是靈機一動:“姐姐可曾聽聞人說起那小番賊的相貌?”
“倒是聽翠兒說起過。”
“哎呀!是不是黃毛綠眼,滿口獠牙,嘴裡還會吐火……”
“哼!道聽途說!”又是沈纖靈冷言打斷。“什麼滿口獠牙,嘴裡吐火,再說下去就變成哼哈二將了!”
“如此說來,你見過?”
“不曾,乃是家兄轉告,說那番人高餘八尺……”
“聖上駕到——”
高涉快步走到那把雕花扶手椅邊,順便抬手指向敬候在前的樂師一下,然後沉沉地坐下,一套動作絲毫沒有遊玩的閒雅。原本興高采烈準備上前一一行禮的嬪妃們見這陣勢心頭大多涼去半截,紛紛在各自的位置上站好,也不多話,只待專心聆聽今日的節目,並暗暗祈禱樂師一曲絕響能博得龍顏大悅、皆大歡喜。
誰知一開頭便是敗局。
鬍子已經斑白的宮廷樂師顏祖蔻不緊不慢地將那番邦怪琴立於膝上,如平時抱琵琶一般姿勢。高涉一見此景眉毛即深深一皺,那日同去過天牢的大學士沈境站在一旁也甚覺不妥,心中不禁為老樂師捏把汗。
端坐好後,顏樂師依照琵琶指法用那怪琴彈起了時下流行的曲牌《鷓鴣天》,大概是覺得蠻夷的器樂不配奏大雅高風罷。話說這琴的音色實在獨特,正如先前秦昭儀所言,的確是“圓潤渾厚”,配上《鷓鴣天》這樣起落不大的曲調倒也相輔相成,悠閒中透露著沉韻。
然而皇帝的眉毛卻沒有因此舒展開來。
高涉一手扶著扶手,另一隻手背靠在唇邊,這姿勢自樂音響起就沒有變動分毫。有的嬪妃不喜音樂,便偷偷觀察皇帝的神色,開初只覺得皇上這樣冷靜沉著的儀態自是俊逸非凡,但那眼眸中滲出的寒意卻讓人越看越懼,收回目光後竟不敢再看了。
只有年少的慧妃管悅伊依然大剌剌得盯著高涉的側臉,看得眼珠子都不動,除了地位最高的邢貴妃,就數她靠皇帝最近了。管悅伊看高涉純粹是為了那張俊臉,當年父母為了門第興盛將她送進宮時,小姑娘哭哭啼啼地鬧了好些日子,但自從見到了高涉的模樣後,居然一心迷上了俊朗的皇帝,連回家省親都不願呆久了。
樂師顏祖蔻自然是沒有心思留意皇帝的神色,一味專心演奏。話說他當日接到聖旨命他研習這怪琴時,就如在心頭壓了塊巨石:這不比酒宴助樂、祭祀盛典,身邊誰也未曾見識過這希奇玩意,要讓他五日之內學會彈奏並以此取悅龍顏,無疑是棘手的冒險。聽說當日那番人就是以此奏得一曲,博得聖上歡欣,留住了性命。能讓從不喜好音樂的當今天子如此開恩,這樂器所奏之音不知該是何等的天籟。
拿到此琴之日,顏樂師先是驚歎夷人手工之精,全然不似他先前所料的粗鄙野器,梢試撥弄,音色偏低,飽滿優美,形狀倒與琵琶相似。由此,嚴祖蔻信心大增,他現在雖任宮廷樂師長,難得親自演奏,但最擅長的樂器便是琵琶月琴一類。
今日,他以一曲《鷓鴣天》開頭,為的是這曲子旋律流暢,通俗簡練,想來聖上鮮少賞樂,必定難懂那雅樂頌歌中的精妙,還需循序漸進,步步引導。恩,如此一來,或許皇帝就此喜歡上音樂也說不準,那樣,他們樂師坊工的地位就有望攀升了。
可惜這樣想的只有顏老樂師一人,在座者略懂察言觀色者無不替他兢戰著。
果然,一曲終了,高涉一言不發,其他人也不敢出聲叫好,明明是花紅柳綠,蝶飛蜂舞的御花園,此時竟肅穆地如同刑場。
終於,皇帝有了動靜,他放下一直靠在嘴邊的右手,乾脆地站起來,甩一下袖子,兀自走了。同來的隨行人員有條不紊地跟上。不一會兒,一個小太監快跑著回來,經過那一群怨氣沖天的吵鬧女子們,站到面如土色的顏樂師面前宣佈——
“聖上口諭:宮廷樂師長顏祖蔻懶惰無能,有負皇命,自即日起革除職務,驅逐出宮,欽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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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那陣悉悉嗦嗦的腳步聲遠去到聽不見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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