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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言稍稍低下腦袋,湊近了看弟弟巴掌大的臉頰。
剛才還在哭嚎不止的孩子現在安安靜靜的枕著他,將上半身緊緊挨著自己。白的近乎透明的臉蛋上,那兩條被風吹乾,清晰可見的淚痕格外顯眼。
伸出自己的手掌,莫言小心翼翼的拉開兩個人的距離,不讓弟弟燜壞了。
已經哭累的孩子突然一動,抽抽搭搭的打著嗝,一下又一下。動彈的四肢似乎不覺得熱,更進一步的貼著自己,將臉埋在他的胸口。躁動了一會,終於放軟了肉呼呼的四肢,支吾一聲,又沉沉睡去。
等到弟弟安穩下來,莫言無奈的把手搭上已經停止哭泣的腦袋上,來回撫摸著孩子柔軟的髮絲。
這個弟弟……
是該被所有人捧在手心裡寵愛的。
年幼的孩子長著可人的臉,性格卻很倔強。莫言一陣恍惚,響起剛才在大廳裡,父親吼出來的一番話。
阿辭……他什麼也不懂。
莫言停止手上的動作,開始心疼起來。
剛剛離開的媽媽本應代替他,將弱弱小小的弟弟攬在懷裡安慰一番的。
可是,媽媽已經不在了,沒有人會像他一樣,在夜裡將弟弟攬在懷裡,枕著同一個枕頭,把呼吸交錯,一同睡去。
弟弟,應該明白父親的苦楚,也應該裝作什麼也沒聽見,平靜的接受事實。
這是生在豪門的悲哀。
沒有自由,一切以家族利益為重。
婚姻,從來都是建立在雙方的平等利益上的。父親再娶……也是理所當然的。
弟弟不應該如此激動,不應該如此激烈反對……
他明白,他是明白的。
明白弟弟不想被人霸佔父親的心思。
那麼單純的孩子,小小的天空裡除去離開的媽媽,只有自己和父親。
那種陌生的人住進這座宅子,充斥著陌生氣味的感覺……他也不喜歡。
和父親大哭大鬧,嘶啞著嗓子在桌子上大蹦大跳,希望一向疼愛自己的父親同意不娶。
緊緊抓著父親的衣角,用溼漉漉的眼睛讓父親妥協。
阿辭,你不應該……
抓著莫辭垂在身側的肉呼呼的手掌,看到上面勒的紅紅的痕跡。莫言忍不住輕輕撫弄,希望那些淤血散開來。
這些痕跡,讓他想起很久以前生病的日子。
那個愛哭粘人的小鬼緊緊地抓著他的衣角,不願鬆開。把臉緊緊貼著他無力的手,不願離去。
像是這個世界只有他一個人。
任父親和達嫂來勸阻,也不遠放開抓住衣角的手。
燒的迷糊的莫言並不知道,小小的弟弟就那樣挨著他的手臂,在病床上過了一夜。
醒來的時候,一縷清晨的陽光透過白色的窗紗,投射到臉上。
那個時候,才知道,原來生病的時候,也有人這樣擔心,這樣陪伴他,一起度過……
同樣年幼的自己生出莫名的暖意,動了動,意外驚醒了依偎著他的弟弟。
平日干乾淨淨的小臉上帶著結了殼的鼻涕、眼淚。五顏六色的一張臉上充滿驚喜。
湊近他,想說什麼,卻因為哭得太久,說不出話來。
那樣的一雙白白嫩嫩的手,滿是勒痕,淤血集中在一起,輕輕觸碰時只聽得見弟弟絲絲的吸著涼氣。
在沒有母親的日子,是他們兩個人肩靠肩,依偎在一起,抵卸黑暗的侵襲。
那種血肉相連的感覺,讓他心尖上傳來一陣陣疼痛。
而現在,這孩子又是大聲哭嚎,不想妥協。讓所有的人都圍繞著他,讓他的天空繼續蔚藍下去……
天真又驕縱……又能拿他怎麼辦?
身上悶了一身的汗,莫言摸了摸莫辭的腦袋,一下子起身,身體因為久久沒有活動,顯得十分僵硬。莫言搖晃幾下,終於站穩。抱緊了懷中柔軟弱小的身子,莫言迎著燥熱的陽光,走進對面的宅子裡。
那時相見(二)
儘管弟弟拼命地抵抗不肯穿禮服,還是免不了被達叔達嫂按在床上,換上一身討厭衣服。
哭嚎沒有用,在地上耍賴打滾也被人無視。
唱了許久獨角戲的孩子像是突然想通了什麼,從地板上爬起來。小小的手臂張的大大的,一路向他衝來,紅紅的眼眶裡含著晶瑩的淚,叫嚷著要自己抱抱。
莫言緊繃的面部線條柔和下來,柔和的燈光灑在那個嬌氣的孩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