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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長還想要伊蒙的頸鍊,但山姆拒絕了。他解釋道,交出頸鍊是學士最大的恥辱,崇重複了三遍,庫忽魯·莫才接受。等交易完成,山姆只剩鞋子、黑袍和內衣,外加瓊恩·雪諾在先民拳峰找到的破號角。我別無選擇,他告訴自己,我們不能留在布拉佛斯,而除了偷竊與乞討之外,也沒有其他方法支付旅資。再說,即使再花三倍價錢,只要能讓伊蒙學士安全抵達舊鎮,他也心甘情願。
然而南行途中風雨頻仍,每場風暴都是對老人身心的摧殘。在潘託斯,他要山姆帶他上甲板,並描繪城市的景象,但那是他最後一次離開船長的床。之後不久,他又開始神智不清。等月桂風號繞過泣血塔,進入泰洛西港,伊蒙已不再說要找船去東方,反而又提起舊鎮和學城的博士們。
“你必須轉告他們,山姆,”他說,“轉告博士們,一定要讓他們明白。跟我同時代人已死了五十年,其他人不認識我。我的信……在舊鎮,一定被當成老糊塗的胡言亂語。我無法說服他們,你能夠。告訴他們,山姆……告訴他們長城的境況……告訴他們屍鬼和走動的白鬼,蔓延的寒氣……”
“我會的,”山姆承諾,“我會支援你的觀點,師傅。讓我們一起來,我們倆一起。”
“不,”老人道,“你一定得去。告訴他們。預言……我弟弟的夢……梅麗珊卓夫人讀錯了徵兆。史坦尼斯……史坦尼斯確實有一點龍王血統,這沒錯,他的兄弟們也都有。雷拉,伊戈的小女兒,他們的龍血來自於她……她是他們的祖母……小時候愛叫我學士伯伯。我記得這些,因此存有希望……也許只是主觀願望……我們想要相信一件事,便會自欺欺人。尤其是梅麗珊卓,她大錯特錯。那把劍不對,她應該知道……有光無熱……空洞的魔力……那把劍不對,虛假的光明會把我們帶向更深沉的黑暗。山姆,丹妮莉絲才是我們的希望,去學城告訴他們,讓他們弄明白,必須派個學士去找她,輔佐她,教導她,保護她。這麼多年來,我逗留人世,等待,觀察,當黎明到來時,我卻已經太老。我快死了,山姆。”他直言承認,眼淚從白色盲眼中湧出。“對於像我這樣衰老的人來說,死亡應該沒什麼可怕,可我怕。是不是很傻?既然我一直處於黑暗中,怎麼還怕黑呢?然而我忍不住去想,等最後一絲溫暖離開軀體,接下來會怎樣?如修士們所說,在天父的黃金宮殿裡歡宴?我會不會再見到伊戈,發現戴倫依然健康快樂,聽妹妹們為自己的孩子唱歌?或者馬王們說得對?我會騎著烈焰熊熊的火馬永遠在夜空中賓士?還是我必須回到這悲傷的塵世?誰說得準呢?誰曾越過死亡之牆目睹真相?只有那些屍鬼,而我們知道它們是什麼。我們知道。”
山姆無言以對,只能盡力給老人一點點安慰。後來吉莉也進來給他唱了首歌,那是她跟卡斯特別的妻子學的,內容完全不知所云。但歌曲使老人微笑,也助他入睡。
那是他最後的清醒時日。再往後,老人蜷縮在船長艙室中一堆毛皮底下,昏睡時遠遠多過醒著的時候。他會在睡夢中喃喃自語,醒來後呼喚山姆,堅持要託付他一些事,但等山姆趕到,他已忘了要說什麼。即使記得,也都語無倫次。他提到夢境,卻沒說是誰的夢,還提到點不燃的玻璃蠟燭和無法孵化的蛋。他說斯芬克斯即是謎題,並非出謎題者,天知道那是什麼意思。他要山姆念巴斯修士寫的一本書,此人的著作在受神祝福的貝勒王統治期間慘遭焚燬。有一回他哭著醒來。“龍有三個頭,”他哀嘆,“但我年邁體弱,無法成為其中之一。我應該跟她在一起,為她指引方向,可我的身體啊,實在難以勝任。”
月桂風號穿行於石階列島期間,伊蒙學士有一半時間記不得山姆的名字。有時他把山姆當成某個已故的兄弟。“他太虛弱,受不了長途旅行,”山姆在前樓上告訴吉莉,一邊繼續啜飲朗姆酒。“瓊恩應該預見到這點。伊蒙已經一百零二歲了,絕不該把他送到海上。倘若留在黑城堡,他也許可以再活十年。”
“也許她會燒死他。那個紅袍女。”即使與長城相隔萬里,關山阻斷,吉莉也不願說出梅麗珊卓夫人的名字。“她要用國王之血去祭奠她的火焰。瓦邇知道。雪諾大人也清楚,所以才要我帶走妲娜的嬰兒,留下自己的作代替。在船上,伊蒙學士長眠不醒,但假如留下,就會被她活活焚燒。”
他還是會被焚燒,山姆可憐兮兮地想,只不過這回得由我來幹。坦格利安家族總是將死者交付給火焰,但庫忽魯·莫不許在月桂風號上舉行火葬,因此伊蒙的屍體被塞入一桶黑肚朗姆酒裡儲存,直至船抵達舊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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