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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柏勒邀他在城中過夜,牧師拒絕了。他鮮少在城堡屋簷下就寢,更不會於遠離大海的地方休息。“我去過世上最舒適的地方,那是波濤之下淹神的流水宮殿。我們生來是為了受苦,受苦讓我們堅強。我只要一匹能載我去卵石鎮的好馬。”
古柏勒樂於獻馬,隨便還把兒子葛雷頓派來為牧師引路,以便他儘快穿越山巒到達海邊。出發時,離黎明至少還有一個鐘頭,不過他們的坐騎都是性情堅強、步履穩健的好馬,所以儘管四周一片漆黑,也沒遇到什麼麻煩。伊倫闔上雙眼,默默祈禱,不一會兒便在馬鞍上打起盹兒來。
那聲音悄然而至,那生鏽鐵門鏈的尖叫。“烏爾。”隨著低語,他猛然醒來,滿懷恐懼。這裡沒有鐵鏈,沒有門,沒有烏爾。飛斧切掉了烏爾半個手掌,當時他才十四歲,趁父兄們外出打仗,在家練習手指舞。科倫公爵的三房來自於紅粉城的派柏家族,有碩大柔軟的乳房和麋鹿般的棕色眼眸。她不用古道來治療烏爾,捨棄了烈火和海水,召來青綠之地的學士,學士發誓說可以把切掉的手指縫上去。他那樣做了,還用了膏藥、藥劑和芳草,可手掌仍在潰爛,烏爾高燒不止。等學士把烏爾的手鋸掉時,一切都太遲了。
科倫大王沒能從航行中生還,慈悲的淹神讓他在海上過世。回來的是巴隆大王,以及他的兄弟攸倫與維克塔利昂。巴隆聽說了在烏爾身上發生的事後,立馬以一把切肉刀斬下了學士的三根指頭,然後命父親的三房太太把它們縫回去。芳草和藥劑把在烏爾身上剛發生的事又在學士身上重演了一遍,學士於迷亂中死去,之後那位三房太太在生產科倫大王的女兒時也因難產過世,母女雙亡。暗自慶幸的是伊倫。作為烏爾最好的朋友和兄弟,他們一起練習手指舞。是他的斧頭切掉了烏爾的手。
回想烏爾死後的歲月,他仍舊感到羞愧。十六歲時他開始自稱為男子漢,可事實上他常常醉得走不動。他唱歌、跳舞(當然不會是手指舞,永遠不會!)、講笑話、說相聲、嘲弄別人;他玩笛子、變戲法、比賽騎馬;他的酒量足以拼倒溫奇和波特利全家,或者戰勝哈爾洛家一半的人。淹神給了每人一份天賦,即使是他—沒人比他伊倫·葛雷喬伊撒尿撒得遠撒得長,每次宴會上他都證明了這點。有回他用自己新造的長船跟人賭一群山羊,他說光憑雞巴就可以澆滅大廳的爐火。結果伊倫吃了一整年的羊,並將自己的船命名為“黃雨暴”,不過當巴隆知道弟弟打算在船首放上什麼樣的撞錘時,他威脅要把伊倫吊死在桅杆上。
巴隆首度舉起叛旗時,黃雨暴在—仙女島一戰中沉沒了,史坦尼斯·拜拉席恩將維克塔利昂引入陷阱,摧毀了鐵島艦隊,而她被一艘名為怒火號的巨型划槳戰船撞成兩半。但神靈沒有拋棄他,把他送回岸邊,讓漁民活捉了他。他被鐵鏈鎖著送到蘭尼斯港,戰爭剩下的日子都待在凱巖城的地牢裡,證明了海怪撒的尿比獅子、野豬和小雞都更遠更長。
那個人已經死了。伊倫被大海淹過又自大海中重生,他是神靈的先知,凡人嚇唬不了他,正如邪惡不能擊倒他……即使是回憶—靈魂的骨骼也不行。開門的聲音……生鏽鐵門鏈的尖叫……攸倫回來了。沒關係。他是牧師溼發,神的寵兒,什麼都不怕。
“會打仗嗎?”太陽開始點亮群山,葛雷頓·古柏勒問他,“一場兄弟之戰?”
“只要這是淹神的意旨。不敬神的人將永不能坐上海石之位。”鴉眼會毫不猶豫地開戰。女人不可能擊敗他,即便阿莎也不行,她們的戰場在產床。而席恩,即便他還活著,也沒什麼希望,他不過是個喜怒無常的孩子。在臨冬城他證明了自己的價值,但也僅止於此,鴉眼決不等同於史塔克家的殘廢男孩。攸倫的船上塗滿紅漆,是為了掩蓋更多的血。維克塔利昂,維克塔利昂一定要成為國王,否則風暴就會把我們全部消滅。
太陽昇起時,葛雷頓離開牧師,去向居住在深鑽廳、鴉刺堡和屍骸湖等堡壘的親戚報告巴隆去世的訊息。伊倫一人繼續前行,沿著石頭小路上坡下谷,隨著大海的臨近,路面也愈加寬廣清晰。每當遇見村落,他就停下佈道,他也在小領主的院落裡停留。“我們來自大海,終將回歸於大海。”他的聲音有大海的深沉,有巨浪的力量。“憤怒的風暴之神將巴隆卷出城堡,摔死了他,如今他正在波濤之下淹神的流水宮殿裡歡宴。”他舉起雙手。“巴隆去世了!國王去世了!但新王將回到我們中間!逝者不死,必將再起,其勢更烈!新王將再起!”
聽他佈道的人紛紛扔下鋤頭和犁耙,隨他前進,濤聲傳來時,馬後已有十幾位徒步的男子,他們被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