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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些想法絲毫不能平息歌聲帶來的衝擊。“求求您,”她懇求培提爾公爵,“您就不能讓他住口嗎?”
“我對那個壞蛋作了保證,親愛的,”培提爾·貝里席——赫倫堡公爵、三叉戟河總督、鷹巢城與艾林谷的守護者——自信箋間抬起頭。萊莎夫人墜落後,他已經寫了一百多封信,鴉巢的鳥兒成天來來去去。“其實啊,與其聽人哭,倒不如聽唱歌嘛。”
倒不如聽唱歌,可,可是……“非得讓他夜裡也唱嗎,大人?勞勃大人睡不著,他哭……”
“……為他母親哭。有什麼辦法呢,我可憐的萊莎已經去世了。”培提爾聳聳肩,“好啦,聽不了幾天歌了,奈斯特男爵明日即將上山。”
培提爾與姨媽成婚之後,珊莎會過奈斯特男爵一次。羅伊斯乃月門堡的守護者——此堡位於大山之下的要害,守衛著連線鷹巢城的石階。當初,新婚夫婦回城後第一個邀請的便是他,並將他留在城中招待了整整一夜。奈斯特男爵在席間根本沒看珊莎幾眼,但此刻聽說他要上山,卻令她倍感恐懼。畢竟,男爵身為艾林谷的大總管,是瓊恩·艾林和萊莎夫人最信任的封臣。“他……您不會讓他與馬瑞裡安對質的,是吧?”
她的恐懼一定清楚明白地寫在了臉上,於是培提爾擱筆道,“恰恰相反,我堅持要他前來對質,”他比個手勢,示意她坐在他身邊,“我們達成了協議,我和馬瑞裡安……總而言之呢,我可以讓莫德表現得溫柔些。不過若是我們的歌手令人失望,竟然唱出不協調的句子來,那麼你,你和我只需指責他撒謊就是了。想想看,高貴的奈斯特大人會相信誰呢?”
“相信我們?”珊莎希望自己能夠相信。
“那當然,聽我們撒謊對他有好處。”
書房溫暖,爐火噼啪,珊莎還是禁不住發抖,“是,是的,可……可萬一……”
“萬一奈斯特大人把榮譽放得比好處更高,”培提爾伸手環住她,“萬一他想要的是真相,萬一他想為被謀殺的主人討取公道,”他笑了,“我瞭解奈斯特大人,親愛的,我怎麼可能允許他傷害我的乖女兒呢?”
我不是你女兒,她心想,我是珊莎·史塔克,艾德公爵與凱特琳夫人的女兒,臨冬城的血脈。可她不敢說,若非培提爾·貝里席出手相救,此刻摔下六百尺冰冷長天,砸在下面巖崖上的,就是她,不是萊莎·艾林了。他真果斷,珊莎希望自己能有培提爾的勇氣,因為她只想爬回床鋪,縮排毯子下面,睡啊,睡啊——自從慘案發生後,她連一晚都沒睡熟過。“您就不能告訴奈斯特大人我身體不舒服……所以……”
“他要聽你親口陳述萊莎去世的經過。”
“大人,萬一……萬一馬瑞裡安說出真相……”
“哦,你的意思是,萬一他撒謊?”
“撒謊?對,對……萬一他撒謊,結果講出來的故事與我的陳述大相徑庭,然後奈斯特大人看著我的眼睛,發覺我有多害怕……”
“一點點害怕有助於烘托氣氛,阿蓮,你目睹的是一樁令人髮指的罪行,你的恐懼能夠打動奈斯特。”培提爾施施然望進她的眼睛,好似渾不在意,“你繼承了你母親的眼睛,誠懇、純真的眼睛,藍得像陽光照耀的大海。再過幾年,許多男人都會被這雙眼睛給迷倒的。”
珊莎不知該怎麼說。
“你只需把你對勞勃大人講的故事再對奈斯特大人重複一遍就是了。”培提爾續道。
勞勃是病懨懨的小孩子,她心想,而奈斯特男爵為強橫多謀的一方諸侯,決不比時時需要呵護的勞勃。“謊言有時候是正當的。”培提爾向她保證。
珊莎想了想,“當我倆對勞勃大人撒謊時,那個謊言拯救了他。”
“那個謊言也將拯救我們,否則你我就只有從萊莎出去的那個門離開鷹巢城了。”培提爾重新提起筆,“我們用謊言和青亭島的金色葡萄酒招待他,他會滿意地喝下去,並要求更多,事情就是這樣。”
他正在用謊言招待我,珊莎意識到。不過這都是些安慰人的謊言,她能體會到其中的善意。善意的謊言算是謊言嗎?如果她能相信就好了。
姨媽臨死前說的話至今仍令她極為苦惱。“都是些瘋言瘋語,”培提爾評價,“你自己也看到了,我夫人當時已經神志錯亂。”她盡力朝這個方向去想。沒錯,我只不過是在搭建雪城堡,她卻要把我推出月門。是培提爾救了我,他愛我母親,也愛……
也愛我?有什麼可懷疑的呢?畢竟,他冒著極大風險拯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