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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嚐了嚐酒,油膩膩的,裡面還漂著一根頭髮。找到珊莎的希望就跟這髮絲一樣細微,她邊想邊將它挑出來。循唐託斯爵士這條線被證明徒勞無功。你到底在哪裡,珊莎小姐?你是跑回臨冬城了,還是跟丈夫在一起?波德瑞克似乎認為她跟丈夫在一起,但布蕾妮不打算去狹海對岸尋找,因為連語言都不通。在那兒,我得咕咕噥噥打手勢好讓別人瞭解我的意思,更顯得自己像個怪物。他們會嘲笑我,就像在高庭時那樣。回想往事,一陣紅暈悄悄爬上她的臉頰。
藍禮加冕後,塔斯的處女騎馬千里迢迢穿越邊疆地加入大軍。國王親自迎接,禮節周全,歡迎她前來效力,他麾下的領主和騎士們則不然。布蕾妮本不曾期望熱忱的歡迎,她準備好面對冷漠、嘲弄和敵意,這些滋味她嘗夠了。但這回令她困惑的並非大多數人的蔑視,而是少數人的善意。塔斯的處女曾經三次訂婚,但從沒有人追求過她,直到來到高庭。
大個子本恩·布希是第一位,他是藍禮營中少數幾個比她高的人之一。他不僅派自己的侍從來給她擦盔甲,還送她一隻銀角杯。艾德蒙·安布羅斯爵士更進一步,他帶給她鮮花,還邀請她一起騎馬。海爾·亨特爵士比前兩位還要熱情,他送她一本附有精美插畫的書,其中收錄了上百個英勇俠義的騎士故事,他喂她的馬吃蘋果和胡蘿蔔,還送來一支裝飾頭盔的藍絲綢羽飾。他給她講營中的閒話,巧嘴利舌地逗她微笑。有一天,他甚至跟她一起訓練,而這在她心目中比其他所有的都重要。
她以為是他的緣故,其他人才變得有禮貌。不僅僅是有禮貌。飯桌上,人們爭相坐到她身邊,替她倒酒,遞甜麵包。瑞卡德·法洛爵士拿著六絃琴在她的帳篷外彈唱情歌;修夫·畢斯柏裡爵士獻給她一罐蜂蜜,標籤上寫道“甜蜜如塔斯之女”,馬克·慕倫道爾靠他古靈精怪的猴子來逗笑她,那隻猴子黑白相間,來自盛夏群島;一個叫做“鸛鳥”威爾的僱傭騎士則提出要給她按摩肩膀。
布蕾妮拒絕了他,拒絕了所有人。某天晚上,歐文·因契費爵士抓住她強吻,被她一屁股踢進了火堆裡。事後,她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那張臉跟往常一樣又寬又大,佈滿雀斑,突出的牙齒,厚厚的嘴唇,粗壯的下巴,醜陋無比。她只想成為騎士,為藍禮國王效勞,然而現在……
她並非營中唯一的女人,連最卑微的營妓都比她漂亮,而提利爾大人每晚都會在城堡裡宴請藍禮國王,美麗的貴族處女和可愛的女士們隨著笛子、豎琴與號角翩翩起舞。為什麼你們對我這麼好?每當有陌生騎士向她獻殷勤,她就想尖叫,你們想幹什麼?
藍道·塔利解開了謎團,他專門派兩個親信去召她來自己的帳篷。先前,他的小兒子狄肯聽到四個騎士邊裝馬鞍邊大笑,便把他們說的話報告了父親大人。
他們設了個賭局。
賭局由三位年輕騎士首先發起:安布羅斯、布希和海爾·亨特,他們都是塔利的直屬騎士。隨著訊息在營地傳開,又有其他人加入。每人必須先交一枚金龍才能參與競爭,無論是誰獲得她的貞操,所有的錢都將歸此人所有。
“我終止了他們的遊戲,”塔利告訴她,“有些……挑戰者……不像其他人那麼有榮譽感,隨著賭注日益增加,有人動用武力只是時間問題。”
“他們都是騎士,”她驚呆了,“塗抹聖油的騎士。”
“而且都值得尊敬。錯在於你。”
他的指控讓她不禁一縮。“我從未……大人,我從未慫恿過他們。”
“你待在這裡就是慫恿他們。一個女人,行為像個營妓,就不能責怪別人把她當營妓看待。軍營不是黃花閨女待的地方,假如你還為自己的德行或者家族榮譽考慮,就該立即脫下盔甲,回家請求你父親給你找個丈夫。”
“我是來戰鬥的,”她堅持,“我要當騎士。”
“諸神讓男人戰鬥,讓女人生小孩。”藍道·塔利說,“女人的戰場在產床。”
有人沿地窖樓梯走下來。布蕾妮將酒杯推到一邊,看見一個衣著襤褸、瘦骨嶙岣的人踱進臭鵝酒館,他長著尖瘦的臉,骯髒的棕色頭髮。他迅速掃了一眼泰洛西水手們,又盯著布蕾妮看了很久,最後走到木板跟前。“紅酒,”他說,“別在裡面加馬尿,謝謝。”
女人看看布蕾妮,點點頭。
“我請你喝酒,”她喊道,“換一個訊息。”
對方警惕地望向她。“一個訊息?我知道許多訊息。”他坐到她對面的凳子上。“告訴我啊,小姐,你想聽哪一個,機靈狄克就講給你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