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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姆輕輕地把老人扶起來,將杯子送到他乾裂的唇邊。即使如此,仍有將近一半水滴落到學士胸前。“夠了,”喝了幾小口之後,伊蒙又開始咳嗽,“你會把我嗆死的。”他在山姆的懷抱中顫抖。“為什麼屋子這麼冷?”
“沒木頭了。”戴利恩付給店主兩倍價錢,要了一個帶壁爐的房間,但誰也沒意識到木頭在這裡會如此昂貴。除了權勢人家的庭院,布拉佛斯不長樹,這兒的人也不願砍掉大礁湖外圍島嶼上覆蓋的松樹,那是遮擋風暴的防風林。木柴都是由駁船從河流上游穿過礁湖運進來的。在這裡,馬糞都珍貴得緊,因為布拉佛斯人用小船代替馬匹。本來他們若按計劃起程去舊鎮,這些都不成問題,但那實在是不可能。伊蒙學士如此虛弱,再次航行會要了他的命。
伊蒙的手在毯子上摸索,尋找山姆的胳膊。“我們得去碼頭,山姆。”
“等您好一些就去。”老人目前的狀態難以面對海邊飛濺的浪花和潮溼的風,而布拉佛斯無處不臨水。北邊是紫港,布拉佛斯商船停泊於海王殿的拱頂和高塔下;西邊是舊衣販碼頭,擠滿外地船隻,有的來自其他自由貿易城邦,有的來自維斯特洛、伊班,甚至遙遠神奇的東方。其餘各處佈滿小碼頭、渡船泊口及古舊的灰船塢,捕蝦船、捉蟹船和漁船在泥灘與河口勞作之後便停泊在這些地方。“現在您需要休息。”
“那你代我去,”伊蒙催促,“給我帶一個見過龍的人來。”
“我?龍?”山姆十分驚愕,“學士,那只是個故事,水手的故事。”這也怪戴利恩。歌手從酒館和妓院帶回千奇百怪的故事,不幸的是,當他聽到說龍時已喝醉了,記不起細節。“整件事也許是戴利恩胡編亂造,歌手都這樣,善於編故事。”
“他們善於編故事,”伊蒙學士同意,“但即便最富於想象力的歌曲,也有事實作為基本依據。替我找到那個依據,山姆。”
“我不知問誰,也不知怎麼問。我只會一點點高等瓦雷利亞語,若他們跟我講布拉佛斯話,我連一半都聽不懂。您會的語言比我多得多,等您好一些,您可以……”
“我什麼時候才會好一些,山姆?告訴我……”
“很快就會好轉的,只要您吃好,睡好,到達舊鎮之後……”
“我到不了舊鎮了,這點我心知肚明。”老人把山姆的胳膊抓得更緊。“我很快就會去見我的兄弟們。他們有的與我用誓言結合,有的以血緣維繫,但全都是我的兄弟。還有我父親……他從沒想過繼承王座,可還是得坐上去。他曾說,那是對他的懲罰,為了砸死哥哥那一錘。我祈求他死後能找到有生之年從未體會過的平靜。修士們歌頌恬淡的安息,歌頌卸下防備,向極樂世界遠航,在那裡歡笑,聚會,相互友愛,直至永遠……但假若死亡之牆的背後沒有快樂與甜蜜,只有冰冷、黑暗和痛苦,那該怎麼辦?”
他在恐懼,山姆意識到。“您不會死。您只不過是病了。一切都會過去的。”
“這次我熬不過去了,山姆。我做夢……在漆黑的夜裡,我思考那些白天不敢提出的問題。對我而言,若干年中有個問題始終令我困擾:為什麼諸神奪走我的眼睛和力量,任我在冰天雪地中被人遺忘,卻還要我在世間逗留如此之久?我這樣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對他們有什麼用?”伊蒙師傅斑斑駁駁、瘦如枯枝的手指瑟瑟顫抖。“因為我記得,山姆,我仍然記得。”
他已經語無倫次。“記得什麼?”
“龍,”伊蒙低聲說,“我們家族的悲哀與榮耀。”
“最後一頭龍在你出生前就死了,”山姆說,“你怎麼可能記得它們?”
“我夢見了它們,山姆,我看見天空中有一顆泣血的紅彗星,然後是那紅色。我看到它們在雪地裡的影子,聽到皮革翅膀嘩嘩扇動,感覺到它們灼熱的呼吸。我的兄弟們也夢到過龍,而那些夢要了他們每個人的性命。山姆,我們在依稀流傳的古老預言中顫抖,在殘存的奇蹟與恐懼中戰慄,世上的人們再也無法理解……或者……”
“或者什麼?”山姆說。
“……沒什麼。”伊蒙輕笑,“或者我是個瀕死的老糊塗,燒壞了腦子。”他疲倦地閉上白濁的盲眼,然後又迫使它們睜開。”我不該離開長城。雪諾大人或許不明白,但我應該想到。烈火索取,冰雪儲存,而那長城……唉,現在回頭已太晚,陌客等在門外不願離去。事務官,你一直對我盡忠職守,請為我辦這最後一件事。去有船的地方,山姆,盡一切可能瞭解有關龍的訊息。”
山姆將手臂輕輕脫出他的抓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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