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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錦一徑地來到觀門正前,正在掃地的年老道人,不得不停住了動作,仰起頭來向他望著。
他原是想說些什麼,諸如:“你是誰?”“來幹什麼”之類的話,可是,或許是過於世故,久經歷練,還是老了,懶散了?便連這樣一類的問話也懶得出口,只是向公子錦看了兩眼,便自低下頭掃他的地了。
公子錦咳了一聲道:“這是鐵鏡觀了,老道人,借問一聲,金老觀主可在這裡?”
一面說,他把隨身攜帶的一個頗大行囊由身後卸下來,放在地上。老道人一聽他要找金觀主,頓時便停住不動,緩緩地直起腰來——
其實直起來並不比彎下要高出多少,再者,由於左面半邊身子像是癱瘓,已是不折不扣的半身不遂,看起來怪異得很。連帶著左邊的臉部也都走了樣兒,口歪眼斜,這一仰起臉,更是怪樣,連帶著口水也淌了出來。
“你說……你找誰?”聲音更透著沙啞,十足的已是一個廢人,即使用他來從事像眼前這樣掃地一類的工作,也不稱職,難得他努力奮發,還想到自己找點事做。
公子錦嘿嘿笑了兩聲,實在是對方那副樣子太滑稽,一時忍不住笑了起來。
立時,對方道人臉上便現出了不愉快的神態,卻是那一正一斜兩道眼神,猶自瞬也不瞬地狠狠向他“盯”著,仍然在等待著對方的回話。
公子錦這才想起,同時警覺到自己的失禮,忙自收斂笑容,雙手抱了一下拳——
“對不起——我是來這裡找一位金道長,金老觀主,不知他老人家可在?”
老道人才似聽明白了,重重地哼了一聲,說:“什麼金……道長,金……老觀主,這裡根本就沒有這個人,你是……從哪裡來……的?”
公子錦怔了一怔,說:“沒有?怎麼會呢?這位老觀主是從華山……”
忽然心裡一動,恍然大悟,暗忖著自己的孟浪,好糊塗——試想那位金道長為避仇家迫害,才潛藏來此,外面俱已知道他翻落懸崖死了,焉能“死而復活”?毫無疑問,必已是改名換姓了,豈有仍然還沿用當年名字的道理?
道人見他久不置答,也就不再理他,一時低下頭來,拖著半邊仍能動彈的身子,繼續又去掃他的地去了。
公子錦趕上一步說:“麻煩道長,請代為通稟一下,我有事要求見貴觀主,他老人家可在?
道人鼻子裡哼卿著,頗是不屑與他答話,嘴裡口齒不清的也不知在說什麼,仍然是自顧地在掃地。
“你們的觀主可在這裡?”
——只當是他的耳背,公子錦這句話幾乎是叫出來的。
道人這一次不能再裝聾作啞了,不得不停住了掃地的動作。
“他……不能見你。”
停了一下,又說:“他……也不認識你……”
說了這兩句話,又繼續掃他的地。
公子錦說:“這又為什麼?”
“不……為什麼……”道人說:“他……就是不能見你……”
“咦——”公子錦說:“見不見他也要他老人家自己說呀,你怎麼可以代他拒絕呢?”
道人哼哼了兩聲,生氣的道:“我就能代他說……我就說……不見……你走吧,你這個年輕小……夥子。”
公子錦氣由心起,卻是看見對方這樣的一副樣子,心裡有些不忍,微微一笑,壓置著心裡的不悅,繼續與他打著交道。
“對不起!”他說:“我有很重要的事情來看他老人家,是一位麻老先生介紹我來的。”
道人歪過頭來說:“誰?誰……介紹你來的?”
“麻老先生。”公子錦賠笑道:“麻四先生,請道爺你代我回一聲,就說是由嶺南來的一位麻四先生讓我來看他老人家來的!”
這麼一說,道人才似完全聽明白了,緩緩地又直起腰來,一面轉過身子來,開始很注意地向他看著。
“嶺南來的麻……四先生?”他訥訥說:“你是說……麻仁先生……”
這一說,連麻四先生的本名也報了出來。
“啊——”公子錦為之一驚:“不錯——就是他老人家,道爺……你也知道?”
道人撩著左邊下垂的眼皮,吃力的向公子錦看著,訥訥說道:“他……是什麼時候到的?我怎麼……不知道?”
“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