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部分(第2/4 頁)
的冷漠,終是浮上一絲憂慮。
……
婦人開啟一瓶藥酒,在指尖沾上少許,搭在阮克的太陽穴上,輕輕揉捏著,用力不太重,卻又恰到好處。一雙柔薏白皙無骨,他渾身上下在白日裡積聚的怠倦,在這雙手下,緩緩地消散了開去。
阮克眯著眼,拍了拍那雙手,用懶散含糊的語氣道:“七七,你的推拿手法是越來越爐火純青了。”
這位婦女,正是阮克的三姨太駱七七。她此刻穿著一襲墨綠金絲薄羅裙,寬大的裙襬委託在地上,如孔雀開屏一般,若說那日穿著蘭花旗袍的她是一份恬淡出塵,那麼此刻的她則是明豔不可方物。
她肌膚若凝脂,歲月的飛逝似乎沒有給她帶來一絲一毫的變化,在溫柔的光線下,她看來彷彿不過二十出頭,微微一笑,目光若寶石流轉:“若不是子都常年有頭痛的毛病,我亦不會去尋人學這推拿,子都,有沒有好些?”
在外,她與眾人一般喊他大帥;在府裡,他與其餘妻妾一般喊他老爺;而獨處時,她卻喚他子都,那是他的字。
如阮克這般高高在上、受萬人追捧,那些巴結、拋卻的話,他聽得多了,早已厭倦,最難得,便是有個女人,拋卻他一切的光環,只當他是個男人,一個自己愛的男人。
這一點,她一向做得很好。這十幾年來,她幾乎萬千寵愛在一身,不像那位過於端莊、傳統的正室夫人,已不似那些刻意討好、獻媚的姨太太們,有了她,他不曾再娶。她永遠知道,要如何讓一個男人感到自己的與眾不同,從而記得自己,每時每刻,永生不忘。
只有兩個男人除外。
一個是她恨得,恨得刻骨銘心、深入骨髓。這十幾年來,他在暗處看著他風光無限,心裡如刀割一般的疼痛,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不過,他終是完蛋了!此刻,他已從富貴榮華中跌落下來,慘不忍睹,縱然不死,亦是生不如死。想到這裡,駱氏唇邊浮起一抹笑,如牡丹初綻,光華四射。
而另一個……只不過一瞬,她唇邊的笑容便漸漸隱去,如墨般幽深的眸子裡,籠起一層薄薄的水霧。
少年英雄、豆蔻美人。
彼時,是他們人生中最美好的日子。披時,她並不曾被人稱為三夫人,而是尹夫人。
柳絲長,草芽碧,桃色紅淺,青煙淡薄和風暖,她也曾與他泛舟湖上。他淺笑顧盼,眸中只得她一人的倒影:“七七,你看,多美的河山,待我坐擁這一片天下,便將這人世間最好的東西,統統放在你面前,好麼?”
臘梅香、初雪白,銀光素裹,北地的第一場雪飄落之際,她與他的孩子出世了。幾個時辰之後,他接到訊息,從軍營趕來,推開門,帶來一陣寒意,鼻子凍得通紅,一雙眸子卻是清亮無比,落在那初生的嬰兒身上,頓時,眼角眉梢,皆是溫柔。
縱然過了這麼多年,她還清楚的記得,他抱住孩子的手足無措,眼底有晶瑩的水珠。那麼一個叱吒風雲、呼嘯戰場的男子,在這一刻,竟是激動的不知如何是好。
那個時候,一直緊閉著眼的孩子忽地真開眼來,他有一雙與他父親一樣清澈、明亮的雙眸,她躺在床上,看著如此相似的那雙眸子好奇地對視,一時間,心被各種情緒塞滿,鼻子一酸,便落下淚來。這是他的丈夫她的孩子,擁有這世界最絕世的那個男子,這一生,他還有什麼不滿足?
然而,這幸福是短暫的。人心,或許太不容易滿足。而她,亦是不知,她要的不是那大好河山、榮華富貴,她要的,不過是隻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她要的,只不過是那最簡單的溫馨,丈夫兒子,俱在身邊而已。
“韶顏……我的韶顏……”駱氏在心底默默地喊道,眼眶的霧氣化作一團水,卻在即將跌落之時,耳邊傳來阮克的聲音:“七七,給我唱首小曲吧,這段日子,你不是學了麼?”
“夢迴鶯轉,亂煞年光遍。人立小亭深院,燭盡沉香,拋殘繡線,憑今春關情似去年。曉來望斷梅關,宿妝殘。你側著宜春簪子恰憑欄。剪不斷、理還亂,悶無端……”
唱的是《遊園驚夢》,唱的是陸麗娘與柳夢梅那亦真亦幻的故事,唱的又彷彿是自己。
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
一曲唱罷,駱氏神情早已波瀾不驚,滿腹的心事,都像是不曾有過。
餘音環繞,良久,阮克睜開眼,撫掌而笑:“好、好!只不過太悲了些。”
觸到阮克炯炯的目光,駱氏低頭淺笑:“都怪我不好,過幾日,我再去請那俞家班的白牡丹姑娘教我幾首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