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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黑獄(一)
牢門口三個字:後悔遲!(古代諺語)
芝檳榔監獄,位於雅加達東區的市郊。
這裡關押的全是印尼的重型犯、*以及恐怖份子,可容納一千八百人,由於近年來印尼的恐怖活動猖獗,所以監獄暴滿,達到了二千多人。
我有夠幸運還分到了一個單間。已經兩天了,在這個不足八平米的小鐵籠子裡,終日難見陽光,悶熱騷臭的氣味不停地襲擾我的嗅覺神經,我已經麻木了。看著手上的手銬,腳上那老式的生了鏽的鐵鐐,真是插翅難逃啊——大羅神仙也救不了我了。
一個失手的殺手,還有什麼好抱怨的呢?殺人者,人恆殺之。亙古不變的定律,誰讓我心太軟,為救一個女人而改變計劃呢?讓人抓了個現形,活該!
“黑桃7,殺手是不能有感情的,任何側隱之心都足以讓你粉身碎骨,忘掉同情和憐憫,做個真正的強者,你要記住,只有自己能夠捕殺獵物的獅子才叫獅子。”
韓教官的話再一次在我耳邊迴響,真是振聾發聵啊。可惜太晚了,我真的不適合吃殺手這碗飯。衝動是魔鬼,而魔鬼會把人帶到地獄。我在錯誤的時間、錯誤的地點做了一件錯誤的事。雖然是善事,但卻是件極其虧本的生意——代價是我用我的性命保全了一個不相干的女人。
“後悔已經沒有用了,那就坦然面對吧。大不了一死,和父母團聚去。”在狹小的空間裡,我這樣不斷地勸慰我自己。
我調整了一下身子,躺在破板床上,儘量不碰到身上的瘀痕,卻引來床板“嘎吱嘎吱”的陣陣抗議。合上眼睛,往事像電影一樣又回放到從前——
我叫霍達,山西人,在我很小的時候父親就去世了,一腔熱血灑在中越邊境,當時鄉武裝部只拿回了一罈子骨灰和烈士勳章,還有少得可憐的撫卹金。在我十三歲的時候,母親也因勞累過度而撒手人寰。我成了孤兒,野孩子,當然也中斷了學業。
“有人生,沒人養。”
“這個災星。”
“這個孩子有九條命,硬得很,剋死了爹孃。”
街坊鄰居的閒言碎語像炸彈一樣把我炸的滿身傷痕。我心中充滿了憤怒,我恨這個社會的不公平和種種醜惡,於是我離開沒有親人的家四處流浪,沒有吃的就偷、就搶,最不濟的時候去垃圾堆撿吃,從流浪狗嘴裡奪食。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我十六歲,一個偶然的機會,我被人收養了,結束了食不裹腹的生活,而這個人就是韓教官。他只有一個右手。準確地講不是一個人收養了我,而是一個組織。這麼多年裡,組織收養了幾十個像我這樣的孤兒,又給了我重新上學的機會,大學畢業後,又培養了我一種求生的技巧——殺人技巧。
中國人講,受人滴水之恩,當以湧泉相報。而我報答組織的方法只有一條,為組織殺人,成為一個冷血的殺人機器。這也是殺手體現生命價值的唯一方式。
兩個星期前,我的培訓正式結束。我的代號是黑桃7,從左胳膊上被紋上這個刺青開始,我的殺手生涯正式開始了,而我的第一次任務就在印尼……
“咣噹!”一隻盛著餿米飯的破鐵碗從鐵門上方的小窗子裡扔了進來,打破了我的思緒,發著餿味的米飯灑了一地,開飯的時間到了。
“這幫豬!”我狠狠地罵著從床上坐了起來,看著一地狼籍。
我已經六年沒吃過這種飯了,有點不習慣,但是必須得吃。背上和腿上的傷痛將會消耗我大半能量,不吃也許我就等不到審判那天就掛了。求生的意志迫使我必須把這堆東西當“飯”吃掉,支撐著捱到審判,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儘管這種希望極其渺茫,幾乎不可能,那可是四條人命啊。
我坐在地上,把地上的摻著渣子的米粒攏到一塊,強咬著牙,也不嚼,直接往下嚥。真他媽的難吃,真是懷念中國的美味啊!魯粵川湘、杭幫菜、閩南菜、淮揚菜、徽菜……即使雅加達街頭的咖哩酸甜怪味菜也比這種餿大米強多了。吃這種東西只有靠聯想,想著這是美味珍饈、生猛海鮮,這種方法在我流浪的時候常用的。
擁有的時候不知道珍惜,失去後方才後悔。這句話用到我現在的處境再合適不過了。也許我已經沒有機會再去吃一頓中國的大餐,哪怕是老家的小吃。或許只能祈求最後吃頓斷頭飯,只是不知道這個混蛋國家有沒有這個傳統。
我在強忍著下嚥的時候,門開了,進來一個獄警,黑著臉,和死了爹一樣,踢了我一腳。
“1687,起來,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