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部分(第2/4 頁)
在夜裡溫度超過九十華氏度的欖城,如果企圖把飯碗攢起來一次性清洗,下場就是這碗大概可以直接拿去做培養基,對此錦書有慘痛經歷。見他沒反應,錦書便從他手裡把碗抽走,走向水槽。
“等等!”辛格似乎終於如夢方醒。“……不用你洗。”
不由分說地,他已把空碗奪回來疾步向水槽走去。似乎要掩飾內心的波瀾,迸濺水聲擾亂了南國之夜的寂靜。終於以清洗實驗器皿的手法把碗洗淨,辛格沉默著擰上水龍頭。“還給……”
一句話未曾全然結束,冰山般永恆的表情已被驚愕狠狠砸出一條裂痕。
錦書似乎睡著了。
她倚在椅背上,長而濃密的睫毛安穩地闔著,唇角含著一絲恬靜弧度。亞熱帶皎潔的月光映在她臉上,她的夢彷彿並非沉睡,而是天堂。
——她是他的競爭者,是他所厭惡之地的子民。這是辛格此前在心裡暗暗為錦書貼的標籤。但直到這一瞬他才第一次意識到,錦書其實首先是一個正當韶華且頗為美麗的女孩子,在生物學和社會學上都與他對等。
他知道該怎麼做。
辛格慢慢鬆開了捧著不鏽鋼餐具的手。
那晚之後,雖然辛格依舊不怎麼愛說話、仍然時不時的諷刺她的實驗毫無價值,但態度已緩和了許多;有時錦書趕時間,他還會搭把手幫著記錄資料。每天下午把錦書送回宿舍,再回實驗室工作到深夜,第二日依舊照常過來。
連實驗室的負責人顧院士都誇他,說辛格是他見過的最勤奮刻苦的學生。錦書平常也算努力,跟辛格比較仍然自愧不如。至少她還做不到一根生胡蘿蔔就當午餐。那樣的話,他們實驗室明年復活節就不用赦免兔子(效仿總統赦免火雞),赦免她就行……
她試圖叫上辛格和大家一起吃飯,被冷冰冰地一口拒絕了。
……真是彆扭到死的人。
過了兩天,約瑟夫教授打電話過來親切慰問:“勞拉,在那裡還習慣麼?”
錦書叼著塊芒果,懶洋洋的回答:“您在巴西那會兒習慣麼?——這不就得了,不習慣也得忍著啊。是,我知道這是我自己選的,可我也沒說後悔呀……除了熱一點也沒什麼。”
教授只好嘆氣,讓她把電話轉撥給顧院士。
錦書依言而行,然後無語的看著那位老先生用英語跟她導師嬉笑怒罵,時不時樂不可支的拍案狂笑。等他掛了電話,才對身邊石化的錦書笑說:“你老師怎麼還是這個豬頭德行?幾十年了都不改的?”然後大笑著走了,一路都能聽到他的嗤嗤笑聲。
互相攻擊似乎是大師們的樂趣之一,至少她導師就嘲笑過顧院士的甜食癖。
不過辛格對顧院士評價頗高。錦書看見過好幾次他抱著本子追著老先生誠懇請教。她起初還詫異,覺得照他的死脾氣,該對帝國毫無好感的。
“顧老師是好人。”辛格淡淡的解釋,“他在欖城幾十年了,不知道救了多少人的性命。我們上次去社群醫院做義工,那支疫苗就是顧老師早年的成果。”
錦書想想覺得有理,就開玩笑說:“可我也算是來幫助本地人民的吧,怎麼不見你對我這麼親切友好?不能只尊老不愛幼啊,曉得伐?”
辛格的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他用拳頭抵著鼻尖咳嗽一聲,訥訥道:“對不起。”
錦書就笑納了。她自認為心胸寬和,也就沒把這事放在心上。
35四封信之三
“斯曄:
你的郵件我收到了。謝謝你寄給我開胃的採芝齋話梅糖,味道很棒。
昨天,我們迎來了在欖城度過的第一個本地節日。這裡的宗教似乎是多神教,而我始終無法理清諸神之間的關係,只好放棄。街邊買的椰子汁清甜的口感很好,喝完了也沒有生病,我其實比你所認為的要健康。
你問我最近的感想是什麼,我想說,這裡的小孩子實在太多了。
帶我們去參觀郊區祭典的本地導遊家裡有十個孩子,看完祭典後,忽然開始下暴雨。出門前陽光燦爛,我們沒有一個人帶傘,於是導遊建議說,“來我家暫避吧!”去了那裡我們才開始後悔。他的家只是一間土坯房,我們六個人擠進去幾乎沒有立足之地。導遊告訴我們,他十五歲就結婚了。他的妻子生第一個孩子時才十四歲。
不知為何,我當時有種想逃離的感覺。
你覺得我是因為第一次踏足這裡才會如此不適應,不是的。
還有一件事。你在上一封信裡指出了我關於“藩王”的錯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