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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任好把木盒摜在地上,四分五裂。
“瑄分塵!你怎麼不早點死!”
他是多疑的,他是有計量的。他失心愛了瑄分塵,愛了這個時時在背後挖牆角的人。
耳鬢廝磨之時,算計弄權之後,在那某一時某一刻,某一個念頭裡,刀劍的殺氣隱隱藏在兩人之間。若有殺死對方的機會,恐怕誰也捨不得放過。水與火的對峙融合,莫名其妙一直走下去。
如果有一天,姬任好成為梅袖手,瑄分塵會不會一劍捅過來。如果瑄分塵要撬懷天閣,姬任好會不會無聲的扼死他。
這種問題,他們從不討論。
姬任好的神色漸漸淡了。
“哈,多虧你和梅袖手一起死。你早死也不好,晚死也不妙,倒是省了一大筆事。老牛鼻子一千一萬個沒想到,現在還有人能對付我?”
他想到了瑄分塵死去的種種好處,除了感情之外,無一不妙。他覺得頰上涼涼的,把手按上去,按了許久,發現自己哭了。眼淚順著指縫一路路流下來,流到手背上。他說,不能哭,不能在人前哭,他說,自己竟然會哭。
寒風捲著雪花從面前掠過,吹著火焰不住打轉,幾乎要撲到臉上來。
姬任好垂下手,拿了和光劍,一轉身……
天若有情天亦老,月如無恨月常圓,其實天只是喜歡耍你。
噹啷一聲,清脆清脆的,青銅古劍從指尖落下,濺起一片塵埃。
白衣撕成破衣,血跡泥濘。長髮勉強順過,左臉一道大傷口,被他用力抹了把,抹出一把乾涸的血跡。瑄分塵的右腳有些跛,就在那裡,一直站在,站在他身後。
兩人遙遙凝望,姬任好被看到了。
姬任好震的半天不能動彈,帶著臉上一片溼,慢慢走過去。瑄分塵原地不動,他一身重傷,搖晃的彷彿某一刻就倒下去。抓住姬任好掐上脖子的手,道:“我錯了。”
他的眼裡漸漸淌下淚來,把血跡溶開一大片。他道:“任好,盒子是我故意給她,我錯了,你別生氣,別殺我,別殺我。”
他說:“我只是不願你難過,任好,如果我死了你會哭。”
姬任好把臉湊過去,眼睛睜的很大,一顆顆淚珠落下來。他想他還是哭了,他老是騙他,活著騙他,死了也要騙他,復活了又騙他,圈套騙,騙中有騙,連環騙。
如今,要再相信他一次?
叮噹一聲,玉箸輕碰。
丫鬟放下空碗,看了床上人一眼,拉上帳子退出去。
“等等……”
瑄分塵一動,道:“你們閣主……呢?”
丫鬟道:“我們只管藥膳,不知別的。”
瑄分塵聽著人走遠了。
他知道自己弄巧成拙了,卻沒想到他竟然沒死成,還在別人清算遺產後才回來。
盒子是他給若顰的,他說,如果三個月後他還沒回來,就交給姬任好。
在三個月零一天回來的他,真是罪無可赦啊。
他當時和梅袖手對了一掌,恍惚有人擋了一招,他卻還是掉進裂縫裡。縫越來越窄,就把他卡在裡面了,碎石嶙峋,臉上的傷就是那時來的。等他清醒後,已經聽不到人聲,向上也看不到天光了。
本想死在那裡,矗著還像豐碑,卻還是——不甘啊。
右臂經脈盡斷,舉都舉不起來,完全沒法上爬,只好選了一邊,側著身子擦過去,祈望有出口。尖石阻路,狹窄難行時,沒有劍,只好用手劈。快到支撐不住時,終於下到了一個洞裡,看見了口。等到把頭伸出洞,才發現是斷崖。
他看了一個雪厚之處,硬著頭皮滾下去,代價是跌斷一條腿。
腿骨接上,一連躺在雪上兩個月。渴了抓把雪,餓了就瞄住雪梟雪兔,刨刨草根。一是根本沒法行走,二是勉強蹭來蹭去,只會變成瘸子。
等到他好了,至少瘦了三十來斤,那厚道的臉都刻骨了,但畢竟活下來了。
瑄分塵閉上眼睛,嘆了一口氣。
他朦朧睡著了,卻做了個惡夢,嚇醒了。又往旁邊一看,還是沒有人。
過了一段時間,他的腿漸漸好了,就是偶爾痠疼。右臂也全心治過,只能嘗試著拿東西,穿衣服,再也別想握劍了。
這天醒來時,姬任好坐在床邊,拿著他的手把玩。
“那手指不是你的。”
瑄分塵嘆道:“現在這手也不是我的了。”
姬任好沒說話,他想這人終於該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