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第3/4 頁)
“……最近胃有點不舒服。”關皮皮的臉都吐白了,為了完成任務,對著賀蘭靜霆強笑。
“現在好些了?”他不笑,不為所動。
“好,好些了。”
“你一年掙多少工資?”
“呃?工資?”
“我們得談談賠償的問題。”
“賠償?”關皮皮莫名其妙,“什麼賠償?”
“你剛才是不是吐了?”
“是啊。”
“你吐哪兒了?”
()
“一隻痰盂。”
“第一,那不是痰盂。第二,就算是痰盂,也是商代的痰盂。”賀蘭靜霆冷笑,“你知道人的胃液對青銅器的腐蝕力嗎?”
“哦……”皮皮機零零地打了一個冷顫。可是她還是覺得反胃,便又低下頭來,四處尋找痰盂。果然又從桌旁的地上找到一個,正要吐,見那痰盂是鏤花的,底座閃閃發光,兩端還刻著兩條龍,好像是純金的,便生生將反胃的東西又咽了回去:“……請問,這個痰盂是什麼年代的?”
“唐代的。”
“這……這個呢?”她指著一個青瓷花瓶。
“元代的。”
然後她看見辦公桌上有個大碗,大約是洗筆用的,形式樸素,估計不貴,便一把抱在手中。不料一秒之內,那碗又被賀蘭靜霆奪了回去:“別動這個,這也是唐代的。”
皮皮真的急了,跺跺腳,不顧三七二十一地對他叫道:“賀蘭先生!我要吐了。您得找個東西讓我吐!”
賀蘭靜霆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說:“你為什麼不直接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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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光潔錚亮的大理石地板上嘔吐,是件令人羞愧的事。
皮皮只得跑出去,到廁所裡吐得昏天黑地。吐到最後,兩腿發軟,竟連站起來都困難了。歇息片刻,她扶牆而出,發現賀蘭靜霆在門外等著她。
然後,他一把將搖搖欲墜的她從地上拎了起來:“你還能不能走?我帶你去醫院吧。”
“我……我在流血嗎?”她的頭一直垂著,很痛,鼻血一滴一滴地滴到地板上。
他將她打橫抱起,穿過一道懸著編鐘的長廊,從緊急出口下了樓。
皮皮仰頭向天,看見樓梯口外有個宣傳欄。很明亮的燈光射上玻璃板上。
裡面寫著:
“C城博物館本年度先進工作者……”
她看見了賀蘭靜霆的名字。
皮皮的心裡立即跳出若干新華體主題詞:樂於助人、加班加點、兢兢業業、又紅又專……
見他衣著樸素,她本來還想說“勤儉節約”,賀蘭靜霆抱著她走向停車場,開啟一輛車的後門,將她塞了進去。
她把“勤儉節約”四個字從腦子裡刪掉了。
汽車在夜間無聲地行駛。
皮皮在後座躺了一會兒,覺得好些了,坐起來,看了看車外,忽然一驚,問道:“你不是去醫院?”
汽車正向城外行駛。
“不是。”賀蘭靜霆淡淡地回答。
“那你去哪裡?”
“我家。”
“你家?為什麼要去你家?”
“你不是要採訪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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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皮皮狡辯,“我什麼時候說過我要採訪你?”
“撒謊是一種能力,需要練習。”
讀過訪狼手冊的人都知道陌生男人的家絕對去不得,可是,鑑於自己寫了三年多的思想彙報都沒被黨組織接納,皮皮認為,陌生男人和陌生的先進工作者,是有本質區別的。
過了一會兒,皮皮忽然問:“既然你的睛睛看不見,你靠什麼開車?”
“我什麼時候說過我的眼睛看不見?”
“早上的時候。”
“早上?早上我沒見過你。”
“賀蘭先生,雖然你可能是訓練有素,撒謊還是撒謊。”
他輕輕地哼了一聲,繼而無聲無息地笑了,“是的,我有日盲症。白天看不見,晚上看得見。”
嗯——皮皮心中微微有些詫異。她覺得一個人如果白天什麼也看不見,多少會覺得有點痛苦,或者鬱悶。可是她沒從賀蘭靜霆的話音裡聽出一絲的落寞,好像他天生如此,不必遺憾。
“日盲症?醫學上有這種病嗎?”
“就是夜盲症倒過來。”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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