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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聯手起來,抓他的把柄,找他的不是,要把他扳倒。唐穆宗將其拔擢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最高決策中樞的宰相地位,固然是其昏庸悃懦之故,但也足以證明詩人吹到巧舌生簧,拍到爐火純青,哄到不露馬腳,騙到天衣無縫的功力。
文人混跡官場,能爬到這麼高的位置,在中國文學史上,他是絕無僅有的一兩位,確是非同小可。然而,幸運之神,來得匆匆,去得匆匆,短命的“同平章事”,從二月到五月,連一百天也沒熬到,就被人排擠出局。
到同州當刺史後,元稹聲淚俱下地給穆宗上書:“所恨今月三日,尚蒙召對延英。此時不解泣血,仰辭天顏,乃至今日竄逐。臣自離京國,目斷魂銷。每至五更朝謁之時,實制淚不已。臣若餘生未死,他時萬一歸還,不敢更望得見天顏,但得再聞京城鐘鼓之音,臣雖黃土覆面,無恨九泉。”還夢想著有朝一日,“制誥侍宿南郊齋宮”,再沐天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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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滄海(3)
可哪知道穆宗只坐了四年江山,就因服長生不老藥駕崩了。詩人在《題長慶四年曆日尾》詩中寫道,“殘歷半張餘十四,灰心雪鬢兩悽然。定知新歲御樓後,從此不名長慶年。”那無望失落之情,溢於紙面。看來,他的黃金時代,一去不復返了。
說到底,文人,再有心眼,再富心機,再小心謹慎,再心明眼亮,永遠不是那些職業政客的對手。政治家玩文學家,如貓搏鼠,讓你死,你就死,而文學家玩政治家,則如羊驅虎,你讓人家死,死不成,反過來,你倒可能搭上一條命。要知道,為文是一門學問,做官更是一門學問,兩者通常不能得兼。做得一份好官者,未必寫得一手好文,同樣,做得一手好文者,未必為得一份好官。所以,沒才氣的文人,才熱衷做官,沒本事的官僚,才附庸風雅。打草摟兔子,一舉兩得。
而歷史上那些真正的文人,從屈原起,到司馬遷,到謝靈運,到李白,在官場無不混得很失敗,歸根結底,他們壓根不是當官的料。也許,一開始就不應該攪到政治的渾水中來,老百姓的一句民諺:“沒有金鋼鑽,別攬瓷器”,沒有為官秉賦,而且你心不狠,手不辣,千萬別求仕進。總結元稹的一生,成功快,失敗更快,問題全出在他“見事風生”的性格上。太急功近利,太短期行為,太隨風使舵,太容易轉向。這種性格悲劇,決定了他一生的結局。
然而,中國文人,很不幸,似乎是胎裡帶,都有做官的衝動。我認識的一些同行,削尖腦袋,熱戀烏紗,做到了官,很高興,做不到官,很沮喪。當然也不能完全怪這些文人,尤其那些古代文人,因為從他們入塾啟蒙那天,朝至聖先師磕頭開始,孔夫子就教導“學而優則仕”這五字真言,已經種下了病根。然而,封建社會的國家機器,是一個豺狼當道,安問狐狸的極其兇險所在,一個詩人,一個作家,要混個一官半職,談何容易?
白居易比他明白,及早地抽身出來,退隱到他洛陽履道里的大宅子裡,修身養性,頤養天年,不問政治,只管快樂,而且,他也絕不會感到寂寞,至少有半打小妞陪著老人家玩,這就是香山先生的大智慧了。因此,他能一直活到七十四歲高齡。而元稹,始終懷抱東山再起之心,始終冀圖重獲聖眷之想,心急如焚,輾轉反側,最後,終於走上穆宗皇帝那樣的不歸之路,因求長生,求雄壯,服藥不慎,飲丹中毒。於公元831年(大和五年)七月間,暴卒於武昌任所,享年五十三歲。
一個詩人,一個作家,只要陷在非其所宜的官場渾水裡,想要保持清純的文人本色,想要追求高尚的道德情操,這種鬼話,說給誰去聽,也不會相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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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人何以《秦中吟》(1)
應該看到,憂患意識,這種絕對為政治或政治化的創作衝動,是中國文學的強項。這種為外國人所不屑的政治,所看不上的的政治化,其實正是中國文學的特別之處。
文學,其實只有兩類,一是為大眾的,一是為小眾的。而為大眾的文學,那種對於社會,民族,國家,人民的現實主義關懷,正是中國文人的傳統精神所在,創作生命所在。也是支撐中國文學史的最堅實的脊樑。
唐代詩人白居易元和六年(811),或稍後間,寫了《傷唐衢二首》,悼念他的亡友。第二首中,談到了他自己所作組詩《秦中吟》的創作緣起。
憶昨元和初,忝備諫官位。
是時兵革後,生民正憔悴。
但傷民病痛,不識時忌諱。
遂作《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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