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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莫雲河,是他折返去救哥哥雲澤和弟弟雲溯,結果哥哥雲澤得救了,他自己沒能逃出來。
正文 遊園記·四月(16)
兩種說法各執一詞。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莫老爺的三個孫子,長孫莫雲澤、次孫莫雲河和三房莫敬添的獨子莫雲溯中,只有一個倖免於難,不久被緊急送往美國醫治。而救我的莫雲河無疑沒在倖存者中,他在把我推下窗臺後就倒在了那間屋子外的走廊上。據目擊的消防戰士講,他是趴在地上的,身體朝著樓梯口的方向,顯然沒來得及逃出去,被活活燒死。
“真慘,整個身體蜷成了一團。皮和肉都燒焦了,就剩了把骨頭。”人們說起現場的慘狀,無不欷殻б⊥貳�
有一隻黑鴉掠過頭頂。
悽慘的叫聲讓人想到了荒涼的墓地。是他的墓地,也會是我的。因為我相信自己已經死去,還在呼吸的僅僅是我的軀殼。沒有靈魂的軀殼。
長大後讀《簡·愛》,看到書中的結局,簡·愛回桑菲爾德莊園尋找羅切斯特,結果見到一片焦黑的廢墟,“到處都是殘垣斷壁,屋頂、煙囪全都塌在了廢墟中。只有一個個窗洞,可怖地張著大口……”當時看到那段文字,我不由得心悸,淚溼眼眶。因為那樣的景象,在我十四歲那年就見到了。沒有親眼見過那樣的場景,是無法體會那種荒涼和慘烈的。
梅苑門口圍觀的人群很多天都沒有散去。
一夜之間,富麗堂皇的梅苑化為廢墟。沒有人不好奇,還有嘆息。值得一提的是,在四個亡者中有一個婦人,她就是帶頭羞辱我母親的那個女人,我父親的元配,也是莫雲河的生母。我報了仇,為何還瑟瑟地抖,站在那片廢墟中?
天空那麼陰沉,飄著冰涼的細雨。我從早上站到黃昏,頭髮和衣服都溼透,仍捨不得離去。我不記得我有沒有哭,因為渾身上下都是溼的。連續數天在廢墟中流連,我已跟遊魂無異,課也沒上了,每天全靠鄰居給些食物。
那天我在廢墟流連到天黑,又冷又餓,只得縮著身子回弄堂。
雨已經停了。
巷子裡瀰漫著濃重的霧氣。
冗長狹窄的弄堂像是沒有盡頭。弄堂兩邊堆放著各種雜物,煤爐、鍋、箱子,以及垃圾桶。很多的視窗都亮著燈,在陰冷的霧氣中,浮出一輪輪昏黃朦朧的光暈。我走得很慢,是因為我害怕見到我家的窗。再也不會有人為我亮起溫暖的燈,再也沒有人為我拭去眼角的淚水,再也不會有誰為我做好香噴噴的飯菜,再也沒有人為我蓋上溫暖的被……
爸爸死了。伯伯死了。媽媽也死了。
正文 遊園記·四月(17)
這個家從此就剩我一人。
那是誰?
拿著把雨傘站在樓下的屋簷下。
我眯起眼睛打量他,雨霧中他揹著光,四顧張望,似乎在等著誰。彷彿是電影中的長鏡頭,背景是狹長的弄堂,而他在昏暗的燈下模糊成孤獨的影。
“四月……”
我聽到了輕微如嘆息的呼喚。是李老師。
老師的手冰涼,我猜他站了很久。
他牽著我的手往弄堂外走。
“四月,跟老師回家。”
我停住腳步。
他拉我,“四月,聽話,你家裡已經沒有人了,你會餓死的。”一聽這話我就哭了,大顆的淚水滾落下來。可是我仍不肯走。老師嘆息著將我擁入懷中。“孩子,你得活下去,你的爸爸媽媽一定希望你活下去。”
“不,我要等媽媽。”
“你媽媽已經不在了。”
“她還會回來的,我一定要等她。”
“傻孩子,你真是個傻孩子……”
老師撫摸著我的頭,輕輕拍著我的肩和背。夜色中我分明看到他的眼中也翻湧著的淚水,他按住我的肩膀,那麼誠懇,那麼真切地跟我說:“四月,有老師在,你就會有家,老師的家就是你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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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麼可愛的臉龐!瞧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笑起來比天上的星星還亮。她的臉蛋圓圓的,笑的時候有兩個酒窩,臉頰透著淡淡粉紅,彷彿三月裡的桃花。最特別的是她的頭髮,有些天然卷,紮在頭頂宛如海藻般散開,黑亮柔軟,讓人情不自禁想觸控。據說頭髮愈柔軟的女孩子,心地也會柔軟。之前我不信,因為我的頭髮也很柔軟,但我的心腸一點也不軟,否則不會放那麼一場大火。可是見到了芳菲後,我開始相信心細如髮這個詞語。
正文 遊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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