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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並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她記得開始都很好,容非常開心,每天都早早地等候在學校門口,恨不得直接把她接去他的住處分分秒秒地廝守,只是四月這邊紀律很嚴,帶隊老師將他們看得很緊,未經允許是不可以在外留宿的。
容情緒的轉變是在四月回上海的前夕,那天剛好帶隊老師放他們的假,准許他們一天的時間自由活動,因為當時交流活動快結束了,在同學們的強烈抗議之下,老師才準他們假的。那天四月跟容在淺水灣的住處吃的午飯,容接了電話後就出門,說是去見個客戶,可是一直到很晚才回來,臉色陰鬱。
之後的兩天容一直情緒低落,神思恍惚。送四月去機場時,容在候機廳意味深長地跟她說:“四月,我會想你的,不論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遇見你,是我這一生最幸福的事,我不後悔。只是四月,人世太險惡,我很擔心你應付不過來,因為你太善良,有時候善良反而會給自己帶來災難。記住,要學會保護自己,別太輕易相信別人。”
回到上海後,四月一直打容的電話,都不通。她以為是訊號的問題,或者是容太忙,無暇接她的電話,所以並沒有太在意。直到那天早上,四月接到了香港那邊警局打來的電話,告訴她容去世的噩耗,說是容留有遺言,指名要她去接他“回來”。
而容能回來的,只是一把灰。四月捧著容的骨灰下飛機,姚文夕和李夢堯在機場等候她,都不知道說什麼,只能抱住她哭。而四月,還沒有從巨大的變故中回過神,她始終覺得容還活著,她懷裡捧著的,只是一件再尋常不過的私人物品。
正文 變臉記·莫雲澤(14)
四月在姚文夕和李夢堯的攙扶下,將容的骨灰葬在他家花園的那棵菩提樹下,這也是容的遺言之一,說希望她能幫他完成。
“我就是這棵菩提樹,無論你走多遠、去多久,我都在這裡等你。”
這是那日四月在樹下跟容說的話。
“我答應你,這棵樹就是你我的約定,無論生或者死,我們都會在這棵樹下找到彼此,一定可以找到彼此。”容當時是這麼回答四月的。
原來,這世上的很多事都是註定的,她和容這輩子註定了只能陰陽相隔。一棵樹,一把灰,就是他們的結局。
“四月,你要堅強。”姚文夕扶住渾身戰慄的四月。李夢堯眼圈也是紅紅的,“四月,你哭出來吧,哭出來心裡就好受多了,你這個樣子讓我們很不放心。”
“我想一個人靜靜。”四月說。姚文夕馬上顯得很緊張,“四月,我們陪你吧,你一個人在這麼大的房子裡會害怕的。”
“我為什麼要怕?我就是希望容回來,我想在這兒等著他。”四月的臉色蒼白得駭人,樣子像個鬼,聲音沙啞得每吐出一個字都很艱難,“讓我一個人待會兒吧,我想好好靜靜。你們放心,我不會尋短見的,我會活下去。”
“四月……”姚文夕再次抱住她。
晚上,四月睡在客廳的沙發上,一直看著院子裡的那棵菩提樹,捨不得合上眼睛。就怕眨眼工夫,連那棵樹都沒了。容就是眨眼工夫就沒了的,這讓她懷疑這世上一切存在的事物。既能存在,是不是隨時都可以不存在?不存在了,是不是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容,你真的不在了嗎?”
起風了,樹葉在夜色中簌簌地響。
四月望得都痴了,看著那棵樹就像是看著容。夜深了,花園裡瀰漫著潮溼的霧氣,一陣風吹來,霧的深處真的是容!但見他穿著白色的襯衣,身姿依然挺拔,靜靜地站在樹下。他的臉籠罩在樹影下,看不清他臉上什麼表情,只聽他輕輕地喚:“四月……”
四月奔過去,哭喊:“容——”
“四月,別過來!”容叫住她,他朝前走了兩步,隱約露出了下頜。“我一直在這裡,你別急,好好保重自己。”
正文 變臉記·莫雲澤(15)
“容,你怎麼招呼都不打就走了,你丟下我一個人怎麼辦?”
“四月,沒有辦法,我們的緣分盡了。你別難過,我們依然在一起的,只要你在這裡,我就可以看到你,我會永遠陪著你。”
“可是容,我看不到你!”四月哭著,淚眼模糊中,只覺容站在朗朗月色下,縹緲得彷彿一縷輕煙。四下裡很安靜,只有呼呼的風聲吹動著他的衣角,他恍惚笑了下,聲音透著哀傷,“四月你別難過,雖然你看不到我,但你可以感覺得到我在你的身邊,如果你心裡有我的話。別哭,我不要你哭,我希望你從此過得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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