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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者如斯,不捨晝夜。生死亦然!”完顏亨的臉上熠熠生輝,似是拋卻了塵世間的憂喜,淡淡地道,“莫問生與死有何不同,且道晝與夜又有何不同?”羅雪亭心中陡震,一瞬間似是從對面那雙幽深的眸子裡看到了晝的蓬勃、輝煌、陽剛和夜的從容、寧謐、陰鬱。宇宙間最深奧的生死之謎和最平實的晝夜事理竟轉接成了一道浩瀚而又圓融的環,在完顏亨震懾人心的目光中流轉不息。
羅雪亭急忙收攝心神,沉沉道:“好,只此一句,不枉老夫等你一十六載!”忽地昂首望天,眼中卻湧出一絲震動,長長一嘆,“完顏亨,若是沒有宋金之爭,老夫必會引你為平生至交!”本來他處心積慮地要置完顏亨於死地,接到飛鴿傳書送來的卓南雁親筆書信,得知這死對頭境況不妙,這才即刻啟程遠赴燕京,要乘機為大宋除去這一死敵。但這時峰頭論劍,闡揚天下最精微的道理,兩人心中卻都感覺出無比得酣暢和感動。普天下都以為龍驤樓主和雄獅堂主會是不共戴天的死對頭,哪知說到至高無上的武學,兩人心內全生出一股心意相通的莫名感動。
完顏亨仰天一笑:“即便有宋金之戰,我與卓藏鋒也一樣算生死之交!”羅雪亭剛硬的臉上掠過一絲憾然,冷冷道:“但若卓藏鋒在世,你們終究難免一戰!”說著轉頭望來,眼中神光燦然,那副嬉笑怒罵的神色盡數收起,“恭喜老弟得窺天道之秘,想必你的滄海橫流又是一番氣象了吧?”
完顏亨見他始終如壁立萬仞,不減半分氣勢,也不禁動容道:“雕蟲小技,何足掛齒!羅老這些年來不知得了些什麼?”羅雪亭笑道:“除了些拳腳末節,可說一無所得!老夫此來燕京,只想請你印證三掌。”完顏亨無語一笑,只是眼中神光愈盛。
夜空上冬雲漸重,月光愈發迷離虛無。一團似雲似霧的白氣宛若天幕垂幔般沉了下來,在峰頂徐徐縈繞翻卷,山峰上的氣息陡地變得肅殺逼人。
僕散騰遠遠地望著。忘機亭這地方本該聽不清羅雪亭和完顏亨低沉的話語,但僕散騰精神馳騁,卻覺得渾身氣血翻湧,忍不住低聲嘆道:“果然是高手!”葉天候皺眉道:“怎地他們一直不出招?”僕散騰冷笑道:“他們的招早已發出。若是你在一旁,只怕會被他們的氣勁擠壓得渾身筋骨寸斷!”他的目光愈發痴迷地望著對面,猶如十八歲的少年即將看到初戀情人寬衣解帶,緩緩道,“傳聞十餘年前,宋金兩國的第一高手,劍狂卓藏鋒和滄海龍騰一戰驚天,十六年後,終於又有了可觀的一戰!”
“起!”卓南雁驀地大喝一聲,身子疾拔而起,左掌一帶,忽地將一個侍衛撥了過來,猛地向“厚土刀”佟廣撞去。佟廣低聲咒罵,腳踏八卦方位向旁急轉,但那侍衛被一股大力帶著,身不由己地亂掙亂撞,竟無巧不巧地跌到他要落足的方位上。“厚土刀”佟廣收足不及,竟給那侍衛撞得身子一晃。卓南雁的身法如電,又抓起一個侍衛向“銳金刀”夾谷堅拋去。他精通易學陣法,但倉促間卻也看不出四人起步落足所循的陣法之秘,這時接連抓起侍衛亂丟亂撞,幾下之間,非但弄得佟廣等人手忙腳亂,更隱隱瞧出了一些端倪。
佟廣驀地瞠目大喝:“旁人退後百步!”眾侍衛正自驚駭,得了這命令,立時倉皇逃奔。“銳金刀”夾谷堅等三人神色凝重,身形斜斜飄飛,似攔非攔地仍舊將卓南雁圍在當中。
卓南雁目光遊動,已看出四人的陣法乃是四相生八卦,再和十二辰十二律相配的乾坤十二爻辰陣,當下冷哼一聲,低聲喝道:“黃鐘在子,一陽爻生為初九!”身形疾晃,已向初九“黃鐘”位踏去。“厚土刀”佟廣四人聽他口中唸的口訣,正是這陣法變幻所依的爻辰說,驚駭之下,身法急展,全向黃鐘位搶去。卓南雁哈哈大笑,身子已向“大呂”位轉去。他的易學修為遠勝於這四人,進退趨避,較之四人快了數倍,這一來反客為主,登時大佔上風。“厚土刀”佟廣等人急得連連怒嘯,全力施為,好歹沒讓卓南雁輕易脫困。
“好功夫,這少年真乃天縱奇才!”僕散騰聽得弟子略帶驚惶的怒嘯,轉頭瞧來,忍不住低聲讚歎。葉天候神色一變,道:“晚輩去攔住他!”僕散騰道:“你未必是他對手。嗯,再過十年,此子當頗為可觀!”葉天候緩緩笑道:“那晚輩必不會讓他活到十年之後!”
話音一落,眾人眼前陡地一暗,天上的月亮已全被厚雲遮住,只透出朦朧的一層淡光。峰頂那團雲霧卻愈來愈濃,將完顏亨和羅雪亭的身形盡數籠住。葉天候收回目光,才發覺身旁的僕散騰已然蹤跡不見,忙驚叫一聲:“僕散先生……”
僕散騰的聲音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