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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廳閒坐。一眾品軼稍低的官吏雖然備了厚禮而來,卻也難近芮王身前,只得趕著這機會四處獻殷勤,或拉攏同年,或傾述鄉誼,滴水簷下盡是相互揖讓、如魚得水的文武官員。
正熱鬧間,忽昕一聲“聖旨到”,皇宮內侍趕來傳旨,竟是大金皇帝完顏亮親筆所書的芮王府匾額已到。完顏亨忙命人在大廳擺佈香案接旨。那匾額以大紅綢子綴了,高高掛起。傳旨內侍一走,眾官員親朋呼拉拉圍過來七嘴八舌地給芮王道喜,都道“皇恩浩蕩,本朝罕有”。完顏亨臉掛笑容,漫不經心地隨口應酬著。但眼尖的人隱隱地從完顏亨那淡淡的笑容後,覷出一絲若隱若現的憂色,便有人心內納悶:“掌上明珠大婚,皇上欽賜吉日,再賜匾額,這是何等榮寵,這位芮王爺怎地瞧著還不大歡喜?”
大廳之中張燈結綵,百十根兒臂粗細的紅燭閃耀,將大廳映得流光溢彩。卓南雁這時身著新郎的大紅吉服,由耶律瀚海陪著,立在廳口向進屋的賓客左右作揖寒喧。跟這些進府賀喜的高官顯貴相比,他不過是個六品侍衛,但他當初力擒蕭裕,九州鞠會上力抗刀霸僕散騰,在京師之中聲名早彰,更兼他此時成了郡馬,人人見了他自不免高看一眼,客套話連篇。卓南雁本來性子跳脫,這般跟各色官吏文縐縐地談吐多時,心內便覺煩悶至極。
忽聽鼓樂嗚響,卻是申時一刻的吉時已到,眾人興沖沖地在大廳內分席落座。這時唱喜歌的閒漢賣勁高唱喜歌,賓客均知婚典將作,個個提起精神笑鬧。滿頭大汗的卓南雁好不容易給個婆子引入後堂,才覺耳中清淨了些。
本來照著女真族舊俗,成親之儀沒有太多規矩,但這大金中都本是遼國燕京,百餘年前這裡的漢人就用他們花樣百出的風俗舊例同化了當年的大遼契丹貴族,眼下照樣將女真顯貴馴得服服帖帖。這芮王府的婚典更多的是依著漢禮而行。卓南雁給那婆子帶入後堂,卻見鳳冠霞帔的完顏婷靜靜坐在床角,依當時的講究,這叫“坐床富貴”。卓南雁瞧她坐得端端正正,心下暗笑:“這丫頭這時只怕要憋悶死了吧!”那婆子笑盈盈地將個綰著雙同心結的大紅綵緞遞到他手中,又向端坐床角的完顏婷努了努嘴。卓南雁便一手提了綵緞,將另一頭掛在完顏婷的玉手上。在那婆子的引領下,卓南雁面向完顏婷,倒步緩行,用綵緞牽著她,款款向大廳行去。
不知怎地,這“牽巾”之禮一行,卓南雁的心忽地一沉:“不管如何,我卓南雁還是要跟完顏婷成婚了!”眼前不合時宜地閃過林霜月的倩影,心內便如針扎般隱隱作痛。他極力不去想她,但那影子便如水中的浮萍,越是向底按,越是清楚地浮上來。
他素來行事任性,原以為自己對什麼都不在意,更不會將這些世間俗禮放在心上,哪知這時手中攥著那綰著同心結的大紅緞子,卻覺得沉重無比。他忽然覺得有些迷茫:自己跟婷兒成婚,當真只是為了騙取龍鬚之秘和龍蛇變嗎?這麼做到底值不值得?
正自尋思,兩人已經緩步來到大廳門口,卓南雁猛覺肩頭卻給人重重一拍,只聽蕭別離沙啞的聲音笑道:“郡馬爺,稍時大禮之後,你跟郡主可得給咱們練上一套劍法助興!”卓南雁嘿嘿地一笑,目光掃過,卻見歡聲笑語的賓客叢中有一雙火紅而灼熱的眼睛在狠狠地瞪視著自己,依稀便是餘孤天。
大廳之中這時早已高朋滿座,卓南雁牽著嫋嫋婷婷的完顏婷一人大廳,禮官便高叫:“起樂!”幾班鼓師樂手搖頭擺尾地拼力吹打,立時絲竹之聲大作。眾人的目光緊緊定在這對新人身上,一時“郎才女貌”的贊聲四起。完顏亨府中的一位貴婦笑吟吟走上前去,手持一根玉秤挑去了完顏婷臉上的蓋頭。完顏婷本就美豔,這時明燭對映之下花容盡展,香腮蘊紅,媚目流波,真如露掛海棠,玉潤明珠。一時廳上全是眾人的嘖嘖驚歎之聲。
按著其時的婚俗,一對新人進門後先拜了家廟,再參拜雙親。完顏亨和王妃並肩端坐廳中,受了二人之禮。參拜諸親之禮後,鼓樂之聲再起,堂上賓客齊向完顏亨舉杯賀喜。完顏亨面上紅光展露,四處舉杯致謝。
鼓樂聲中,禮官再喊:“請新人回房!”這回卻是完顏婷倒行,用那同心結引著卓南雁緩步向房中行去。卓南雁一眼瞧見完顏婷那脈脈含情、流光溢彩的雙眸,心底不知怎地就是一慌,竟垂下頭來,不敢多瞧她眼睛。
這時廳中已是觥籌交錯,卓南雁忽聽堂中有個官吏笑道:“聽說郡主大喜之後,王爺便要迎戰有‘天下第一刀’之稱的僕散大人和南朝的絕頂高手羅雪亭,藉此大婚春風,王爺自是馬到成功啦!”跟著百里淳粗沉的聲音笑道:“一日應戰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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