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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議已定,當晚宋軍便連夜撤退。連日征戰,和州百姓早已逃了十…之六七,但今夜聽得官兵東退,仍有許多和州百姓自願跟隨。虞允文命人在西城門的城樓連夜擊鼓,虛張聲勢,以為疑兵之計,這邊大開東城門,數千官兵護著百姓悄然出城,直渡長江北岸。江邊船隻不多,又是百姓與官兵同退,直渡到天明,仍有百餘口百姓還沒有渡過江去。
最後一撥留守擊鼓的人馬上了船,已然天色大亮。忽聽得戰鼓聲響,喊殺沖天,竟有一路金兵破城攻來。眾船才飄搖揚帆,金兵趕來亂箭齊發,船頭不少百姓慘叫哭號,立時墜屍江上。宋軍忙豎起盾牌防護,但船上擠滿了百姓,一時難以照顧周全。最後兩隻大江船首當其衝,船伕先後都中箭落水,那船隻在近江處打轉。
金兵羽箭如雨般射來,江上哭嗥震天,百姓屍身先後落水,隨波起伏,血水染得沿江盡赤。卓南雁已隨最後一撥渡船到了江心,回頭望見那兩船官軍和百姓勢窘,忙奮不顧身地躍回。
他搶到船尾,縱目望去,卻見江邊領兵的金軍大將正是張汝能。“快快住手!”卓南雁大吼一聲,彎弓搭箭,遙指江邊金兵,喝道,“張汝能兩軍交戰,怎能屠戮百姓?”
說來也怪,他雖羽箭不發,但真氣遙送,緊緊鎖住岸上金兵。沿江金兵都覺那一箭便要向自己劈面射來,心下驚惶,頓時停手不射。領教過卓南雁神箭功夫的兵卒,更是肝膽皆寒,悄悄向後挪步。
“卓南雁,又是你!”張汝能見了他,頓時新仇舊恨一發地湧上來,高喝道,“兒郎們,將這小子和他船上的人馬都給我……”卓南雁大喝一聲:“你敢!”宛若晴天響了個霹靂,只震得沿江金兵俱是一凜。張汝能驚惶之下,竟將“射死了”那三字硬生生吞下。
猛聽“嗤”的一聲,一支狼牙箭劈面射來,張汝能倉皇低頭,卻覺頭上一震,盔纓隨箭落下。卓南雁吼聲再起:“張汝能,放百姓過江,我饒你一命!”張汝能又驚又怒,叫道:“你成了喪家之犬,還敢口出狂言?”
卓南雁目射寒芒,喝道:“你可敢一試?”聲若驚雷,在江上滾滾傳來。張汝能只覺他箭上殺氣如潮湧來,一時神喪氣餒,猛一擺手,大笑道:“我大金萬歲仁德,早說過不殺百姓!便看在這些江南百姓的分上,饒你這宋狗一條性命。咱們來日疆場再見!”
江船緩緩橫江而去。耳畔盡是百姓撕心裂肺的哭號之聲,卓南雁挺立船尾,望著江流中漸去漸遠的百姓屍身,胸中怒火升騰,忍不住仰天大喝:“完顏亮……”
過江之後,虞允文等人才覺出形勢之險惡。
自長江南岸的東採石,直到跟和州隔江相望的大宋太平洲,一路上盡是王權的兵馬。這些人旌旗散亂,不成隊伍,或聚在茶肆鬧事,或在坊間奔突擾民,更有人垂頭喪氣地呆坐路旁。虞允文尋了個校官細問,才知王權渡江後只顧自己奔逃,一路奔到太平洲後便不知所終,失了約束的兵將群龍無首,便胡鬧起來。
群豪盡皆驚恐交集,莫復疆等粗豪之輩更是破口大罵王權昏聵誤國,虞允文強抑悲憤,亮明自己的欽差身份,跟時俊一起,沿途收拾潰兵。這一路上,竟集合了一萬八千多軍卒。
當晚趕到太平洲知州衙門,正見辛棄疾和方殘歌怒衝衝地走出府門、卓南雁、虞允文忙上前迎住二人,細問端詳。原來二人押運糧草到此,正見王權兵敗如山倒,辛棄疾只道金兵勢大,宋軍苦戰不敵,一問兵卒才知,這位王太尉根本沒有與金兵交戰,就急急竄逃過江,躲進了知州衙門內。辛棄疾熱血肝腸,惱怒之下,便追到此地跟他理論。只是他人微言輕,王權哪裡搭理他。虞允文面色冰冷,拉著二人又闖進府衙內,喝出了王權。虞允文厲聲叱問這位大宋副帥不戰而逃,危及社稷。王權卻笑吟吟地道:“王某本就不是領兵打仗的料,只是國難當頭,勉力為之而已,好歹卻還沒有折損一兵一卒。虞大人文韜武略,又是欽差,何不接了本官這差事,王某那是求之不得!”
爭執之際,忽聽一聲吆喝直傳進廳來:“聖旨到!都統制王權接旨!”這喝聲響亮無比,府衙院內院外的差役兵卒全聽得清清楚楚。卓南雁不由雙眸一亮,道:“羅大先生到了!”但聽靴聲櫜櫜,一行人大踏步直闖進來,領頭之人高大威嚴,正是羅大先生。王權劈眼瞧見羅大滿面嚴霜般的殺氣,頓時心底發寒,忙招呼人擺佈香案接旨。
這道聖旨卻是出乎意料得大快人心:朝廷得了虞允文的多次急報,聞知王權貪生怕死,終於將其罷免,任命李顯忠為建康府駐紮御前諸軍都統制,更讓虞允文為參贊軍事,從旁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