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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妃娘娘……”不過是幾步的距離,在慕容桑兒眼中卻好似走了萬水
千山般長久,她不是沒有料想到過這種情形,只是,她總還抱著一絲希冀,
想著孩子何辜,終究是他的親生骨肉,他縱使再狠,也下不去這手,畢竟
他只是恨她而已,要殺要剮,什麼罪她都受得的。
可是,眼前,這一隻青釉碗就清清楚楚地擺在她面前,內侍跪下身來,
將托盤送到她眼前,侍奉她進藥。
她答應過自己不可以流淚,因為她知道,袁泠霜一生都是笑對天下,她
不甘心輸給她!可是,那一碗藥放在她面前時,那嫋娜的蒸汽向上飄進她眼
裡,熱燙的水汽,甫一觸到眼球上,那一滴眼淚便落了下來,倒像是那熱
氣噴在眼上,無數細小水珠凝成的一大滴,冷了再落下,而不是真真實實
地從她眼裡落下來的一般。
只聽見‘啪’地一聲,濃黑的漣漪陣陣化開在青釉碗裡。那一聲,便叫
她知道,她輸了,她還是比不上袁泠霜,她還是沒辦法笑對天下,只這一
碗湯藥,便叫她承受不住……
她看著這一隻碗裡,青碧暗沉裡盛著一窪墨黑色,彷彿是一汪死了千年
的水,枯枝爛葉,魚蝦都死在裡面,腐朽了萬年,發酵成了這種顏色,像
是一口罪孽深重的井眼,此刻便要將她吸進去,百世沉淪,萬劫不復!她
終於隱忍不住,開懷‘啊!’地嚎哭一聲,猛力地拍飛了面前那一隻托盤,
青釉碗被她這一股厚積之力打下,十足的勁道摔在地上,‘砰’地一下應
聲而碎,化作千萬碎瓷片,零零落落散了一地。
她雙膝跪在地上向前挪去,兩個膝蓋正好磕在那碎瓷之上,那股子疼痛
已渾然不顧,只死死地磕下頭去,額頭,雙手俱是壓在那碎片上,待她仰
起頭來,額上幾處細小的傷口,都潺潺往下淌著鮮血,整張臉都是觸目驚
心的紅。
慕容桑兒挺直了身子跪著,仰面而泣,哽咽地久久說不出話來,一陣抽
泣之後,她方說了一句:“要是……她還在……也必定,是想讓臣妾生下
這個孩子的!”
她用肯定至極的口吻,含淚說出這一句話,爾後死死地咬著自己的唇,
就這樣垂淚對著段瀟鳴。
一地黑色的藥汁瀰漫著苦辛的草藥味,緩緩地在地上蔓延開來,那幽青
碧色的碎瓷片,就這樣零碎地灑在其間,像是大澤中無數星羅棋佈的島嶼
。她跪著的那膝蓋下面,血滲出來,與藥液混到了一處,恍惚間血腥味與
藥腥味混到一處,一道刺激著段瀟鳴的嗅覺。這個味道,像極了當年,拉
沃城裡一口一口唇齒相依,互相廝磨也折磨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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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色巨幅的廣袖拂過眼前,那個高大的人影遮擋的陰暗退去,餘下光明
來。
慕容桑兒整個人跪不成姿,霍地一下便軟倒下來,她知道,她的孩子保
住了……
剛才段瀟鳴在時,她卻不敢放聲哭出來,到此時,所有人都退去,只餘
她一個人,她才敢放聲哭出來,整個人抱作一團,歇斯底里地哭喊出來。
她的額頭、雙手、膝蓋都被碎瓷的參差的斷口割裂開的傷痕,似乎全身的
血,都隨著這眼淚,在往外流去。
她心中痛恨,痛恨這天地,痛恨這命運不公,為何要將所有的不幸都加
諸在她身上,所有好的都叫袁泠霜拿去,只留下悲哀給她。
她知道自己今天是命懸一線,若不是她說了那句話,他怕是放不過她腹
中的孩子的。可是,她不知道,於袁泠霜來說,她是幸運的。
當年段瀟鳴拿袁泠霜做一件政治武器,進可攻,退可守,他寵幸她的最
初目的就是叫她有孩子,可是,同樣是作為母親,她的眼淚哭鬧可以拯救
自己的孩子,但袁泠霜不能,她那時就是想死,也是辦不到的,於那一種
悲哀絕望的境地,袁泠霜將自己的痛苦也轉嫁到段瀟鳴身上,握著神兵利
器,在自己痛得無以復加的時刻也將他的心刺得千瘡百孔,教他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