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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害,才是最小的。就像剛才,她沒有轉身,沒有去捉那道飄渺的驚喜,所以,也不必有喜極而悲的狼狽。
“就這幾天吧……”
又是一陣沉默。
“你就不問問,她來做什麼?是不是我要她來的。”段瀟鳴似乎為她冷如冰霜的態度不滿。
“你我都知道她來幹什麼,那,何須多此一問?至於,是你叫她來還是她自己要來,那,是你們夫妻間的事了……”
“我們夫妻?呵呵,”段瀟鳴森然冷笑一聲,驀地用力把她整個人扳過來對著自己:“我們難道就不是夫妻了?”
月色從西窗照進來,潑灑了他一臉一身,冰冷的顏色,就像此刻已落了霜的蒿草,蒼黃上面的一抹白,冰到骨子裡,將那草莖葉片,裡的外的,脈絡骨肉,都凍死,一點一點,凍死掉。今天凍不死,明天再凍,明天凍不死,後天再凍,便有著千萬般的耐心,去將那薄弱的一點生計蠶食鯨吞。總也是遲早之間的事!
他的臉半明半暗,明的是嘲笑,暗的是猙獰。
“呵呵,”泠霜盯著他看,笑了起來,媚眼如絲:“我們是嗎?”
夫妻,她對這個詞有千般理解,卻又始終陌生。
既是親人,又是仇人,既是朋友,又是敵人,既是最親密,又是最疏遠,既是最火熱,又是最冷漠……
那是一種有著千萬張面目的關係。可以為它去生,也可以要它去死!
有的時候,它可以改變一切;
有的時候,它可以摧毀一切。
它可以帶來和平,它亦可以帶來戰爭!它可以在這一刻堅不可摧,它亦可以在下一刻土崩瓦解。
笑的時候,卻不是真的在笑。哭的時候,卻也不是真的在哭。
夫妻,這是她始終沒能理解的一個詞彙。
當草原上的草皮全部成了黃色,跟這望不斷邊的沙漠一個色調的時候,額吉娜,段瀟鳴的髮妻,從遙遠的塔拉達斡都城,抵達了拉沃。
段瀟鳴和她,都知道,清清楚楚地知道,她來的目的。
可是,泠霜卻並不認為,她的到來可以改變些什麼。
來威脅他?
不!他們手裡已經沒有可以威脅他的籌碼了。
來取悅他?
呵呵,額吉娜比段瀟鳴尚要年長几歲。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可以說,已經是垂暮之年了,風韻猶存,那僅僅是安慰罷了。又有幾個女人,能在這樣的年紀,真正能引起男人的興趣?如花美眷,美眷,永遠開在花一般的年紀,不管女人願不願意承認。
如果,那些鄂蒙人真想取悅他,那,就該挑一批年輕貌美的女子來,用女人的身軀,去埋葬他的野心!可是,似乎,這比天方夜譚更為荒誕無稽!
她老了!不管她願不願意承認,她都老了。老了的一張臉,段瀟鳴,可還會再看她一眼?
那麼,額吉娜還剩下些什麼?一個名分!或者說,是夫妻十數載的情分!泠霜當然知道,段瀟鳴,絕不是個會講夫妻情分的人,更遑論,他們之間,那點微薄到幾乎為零的夫妻情分。
可是,她卻不能不來,不管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她身後大大小小的鄂蒙各部可汗,這一趟,她非走不可!
寄希望於天命的最後一次垂青,她,還是來了。
她到的那天,城裡搞了很隆重的接待儀式,段瀟鳴養著的女人,有名分的沒名分的,都去迎接這位‘當家主母’了。在她們的眼中,袁泠霜,從來只是個擺著看的花瓶架子,在這個國家,沒有半點實權,等到有一日失去了段瀟鳴的恩寵,那她就真的一無所有了。所以,沒有人看得起她。現在,真正的女主人來了,多少人都在背地裡笑著,等著看她的笑話。
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段瀟鳴對這位髮妻,還是相當看重的,親自出城去迎接她。這樣,額吉娜計程車氣,自然是高漲無比。
是啊,即使,她什麼也沒有了,可是,終究,還有那個名分!還有她勢力龐大的‘孃家’!段瀟鳴,也不敢不敬她!驕奢的女人,永遠高估自己,讓她們失去原本的直覺,甚至智慧!
霍綱親自來轉達段瀟鳴的意思,袁妃身體抱恙,不必出席。
泠霜輕輕嗤笑一聲,不置一詞。
天色,已經全暗了。
泠霜只留了一盞燈燭,其他的全叫小惠撤了下去。
絳紫色的花苞如今已經長得十分健全,隱隱露出裡面皎潔的白色。辛勤的澆灌呵護,這株瓊花,就快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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