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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吉娜搖了搖手,只就著牛皮囊喝了兩口水。
侍女正待拿走,她卻又叫住了她,嘰裡咕嚕說了幾句,便見那侍女老不高興,黑著一張臉走到坐在遠處草地上休息的泠霜身邊,態度十分不善地扔在她腳邊,轉身走開了。
泠霜覷了眼乾糧,胃裡空了一天一夜,此時也沒了飢餓感,所以,也是拿起了牛皮囊,小心翼翼地飲了一口,卻不吞下,只是先在嘴裡含著溫一陣,不然這冰涼的水直直下肚,傷了胃氣,可就要遭罪了。
正在小心翼翼啜飲之間,卻見額吉娜走到了她跟前,抬眼眺望遠方,天地相接的盡頭,茫茫一線,藍色的是天,黃綠的是草,涇渭分明。就像她與段瀟鳴的立場。她永遠不相信段瀟鳴會放棄滅了她部族的念頭,段瀟鳴也永遠不會相信她真的是想當好段氏的媳婦。
“現在,你該明白,無論我是不是真的懷孕,他都有辦法讓我‘小產’,而那個下藥之人,早在你到達拉沃之前,就已經定好了的,所以,一切,都只是在等你來而已。所以,姐姐,你,才是最讓他費心的一個!”
泠霜說完,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咄咄逼人,到了此時此刻,還要這樣刺傷一個已經沒了一切的人,這,又是何苦。遂也低下了頭,繼續小口抿著水。
“我想知道,你懷孕,是真是假?”額吉娜回頭,居高臨下俯視泠霜。
“你以為呢?”泠霜小咽一口水,挑眉笑看她:“你是在懷疑我偷人?抑或是懷疑段瀟鳴逼我偷人?”
“你……”額吉娜氣結,甩袖而去。
休息不過片刻,便又開始啟程,畢竟,這樣的速度,時刻都有被段瀟鳴追上的可能,所以只能抓緊分分秒秒,儘量多走遠一些。多走一步,便多一分安全。
馬車又開始疾馳,泠霜這回再也沒了力氣,只能躺著了。她覺得天旋地轉,似乎這天地就只剩下顛簸了。
“如果……你,現在……有機會……逃跑,你會去哪裡?”額吉娜注視著緊蹙眉頭,一臉痛苦的泠霜,忽然問道。
“我不會跑的,我哪裡也不去。”泠霜聲音微弱,眼也未抬,似乎是連抬眼皮的力氣也沒有。
額吉娜似乎也是十分疲憊,靠在車廂上頭,也閉了眼睛。
一陣沉默,只有車軲轆因急速運轉而發出的嘎嘎聲。刺耳而有節奏。
“他……真的是……那樣的人嗎?”當泠霜昏昏沉沉將要睡去的剎那,額吉娜的聲音從渺遠的遠方飄進她的耳裡:“明知,這……可能是他,唯一的孩子……”額吉娜的聲音哽咽嚶嚶,半晌,才緩過氣來,含著抹自嘲的笑:“我,倒讓他……這麼看重……連孩子……都拿來賭。”
“不是賭,是換!”泠霜驀地出聲提醒她:“是用孩子的命,換來北國的統一,換取他打天下的第一步!”
“為什麼……為什麼……”額吉娜倒臥在一邊,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這便是她的父汗和她的丈夫,她們翁婿的怨恨,她是知道的。但是,她卻不知道,為了這樣的怨恨,竟然可以連自己都不要,寧可斷子絕孫,來換取父汗的短暫鬆懈,讓他有時間來廣植自己的親信勢力,待到今天,羽翼已豐,這一路,究竟是多少的代價換來的?!
“沒有為什麼。這個世上,從來,就沒有為什麼的……”泠霜將身子蜷得更緊。
‘君應有語,渺萬里層雲,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好一個‘誰’!是啊,誰?誰……男兒重義氣,何須刀錢為。
熟地、 覆盆子、 枸杞子、 菟絲子、 山藥、 棗皮、 澤瀉、黨參、補骨脂、淫羊藿、白朮、枸杞子……
袁泠霜自由嗅覺味覺皆敏於常人,且自幼多病,久病自醫,每一味藥,她都可以聞得出來。每一次,他都笑看著她,賴問一句:“可要同飲?”
她每每笑啐他。
滋補肝腎壯腰膝,通經逐邪,活血化瘀的平常藥,表面看,的確無異,可是,杏林高手便知,其中一兩味,分量稍稍斟酌,那便是另一種功效益腎生精,治□清冷症。
若不是她曾從大哥那裡見過這樣的方子,怕也會像額吉娜等一樣,十年,二十年,都矇在鼓裡吧?
他絕了二十年的子嗣,竟然真的在那麼偶然的狀況下得了,可是,他卻依舊忍心毀去。哪怕終生無子,亦在所不惜!
段瀟鳴,你總一味逼我:“你既無意吾便休。”
可是,這樣的你,卻叫一個我如何去愛,如何敢愛?!
那天,我問你,誰來救我們,誰能來救救我們,可是你卻說,誰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