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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風,卻僅是輕輕地湧在馬背上。
千中選一的名種良馬,白銀為頂的華麗大車,精神抖擻的白衣御者——這已足夠使人人俱都投以豔羨的目光。
於是,車廂中坐的是誰,自然就更成了人們所猜測的物件。
車馬急馳而過,揚起一股淡淡的輕塵,卻沒有撞到行人的一片衣角。
淡淡的煙塵中,四匹健馬,忽然齊地仰首一陣長嘶。
嘶聲尖銳高亢,白馬一齊人立而起,前足前竄,後足亂蹈,車馬竟忽然俱都無法再向前移一步。
白衣御者“央馬”程七大驚之下,揚鞭,勒韁撲身後望。
只聽車後一人厲聲叱道:“什麼人的馬車敢在人叢中急馳,不怕撞傷了人麼?”
“快馬”程七唰地掠下車座,四下驚呼聲中,只見一個黑衣頭陀,披肩的亂髮上,箍著一道閃閃生光的銀箍,左掌一把抓著車後的橫轅,高大的身軀,有如山嶽般釘立在地上,這急馳而行的四馬大車,竟被他一隻獨臂挽住。
四馬急馳之勢,竟還抵不上他獨臂之力,“快馬”程七隻覺心頭一陣駭然,木立當地,說不出話來。
兩旁店鋪射出的燈光裡,只見這黑衣長髮頭陀,右臂空空,竟已斷去,只剩下條空袖,束在腰間的長絛上,面上卻有一道刀疤,自左眼斜下,直達右頰之下,被燈光一映,閃閃發出醜陋的紅光,與他右面獨目中有如利劍般四下掃動的眼神相映,更使他全身都散發著一種不可抗拒的鏢悍鷙猛之氣。
如此一條大漢,如此驚人的神力,不但“快馬”程七見了為之大驚,目下的路人,更是人人面如土色。
驚呼聲一停,街道上所有的市聲也俱都隨之寂然。
黑衣頭陀獨目一掃,濃眉劍軒,厲喝又道:“你是聾子還是啞吧,莫非沒聽到灑家的話麼?”
“快馬”程七乾咳一聲,道:“大師休——”話聲未了,只聽車廂中傳出一陣清朗的語聲:“程七,什麼事?”
車門緩緩啟開一線,車廂中信步走出一個輕袍緩帶,丰神如玉的弱冠少年,明亮的眼神四下一掃,眉字間也不禁泛起了一些驚詫之意,但瞬即微微一笑,微一抱拳,朗聲說道:“大師的驚人神力,古之霸王想來亦不過如此而已!”
他雖然面帶微笑,但言語神情之中,卻自有一種高貴清華之氣,就正如春日的陽光,雖然和煦溫暖,卻仍教人不敢逼視。
黑衣頭陀獨目一張,上下仔細端詳了他幾眼,突地鬆開手掌,大步走到他面前,大聲喝道:“你就是這輛馬車的主人麼?”
這一聲大喝當真是聲如霹靂,四下人群,都情不自禁地後退一步,但這輕袍緩帶少年卻仍然面含微笑,道:“在下‘繆文”正是這幾匹駿馬之主——”黑衣頭陀濃眉一軒,大聲道:“縱馬鬧市,肆意傷人,你憑著什麼,竟敢如此猖狂?”
錦衣少年“繆文”微笑道:“肆意傷人?不敢請教大師,在下可曾傷了誰麼?”
黑衣頭陀微微一怔,突地仰天長笑起來,狂笑著道:“算你走運,不但有如此好馬,如此馬伕,還有一張能言善辯的嘴,只怪灑家方才不曾等你傷了人後再抓住你。”
突地伸出巨掌,在“繆文”肩頭一拍,狂笑又道:“老實告訴你,灑家愛的還是你這份膽氣,否則灑家平白費了這許多氣力,豈肯隨便便放過你。”
狂笑未住,這獨自獨臂,刀疤扳虯,黑衣長髮的奇怪頭陀,竟己轉身而去。
“繆文”目光一轉,突地朗聲道:“大師留步!”
黑衣頭陀霍然轉過身來,“繆文”介面道:“日色已暮,春寒料峭,大師若無急事,何不上樓同飲一杯?”。
黑衣頭陀一捋額下根根見肉的鐵虯,仰天笑道:“有趣有趣,二十年不到江南,想不到今日竟遇著你這般有趣的少年,來來,就喝你三杯。”
“繆文”一面含笑揖客,一面向“快馬”程七打了個眼色,雖未言語,言下之意自是要程七去打探這黑衣頭陀的來歷。
春寒雖仍十分料峭,但若要飲酒,何患無詞,是以假“擋寒”為名上樓飲酒的,仍大有人在。
日色未暮,酒樓上已是高朋滿座,“繆文”與黑衣頭陀佔了欄旁一席雅座,三杯過後,黑衣頭陀便已縱興暢談起來。
這兩人一個粗莽,一個斯文,一個兇醜,一個清俊,自然吸引了滿樓酒客的目光,人人俱在暗中驚異。
“這兩人是誰?”
使“繆文”心中驚異的,卻是這黑衣頭陀不但神力驚人,而且見聞淵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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