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衝向海關,他們每人都拿著一條四尺多長的木棒。他們的總指揮說:‘在衝到邊界時,不論誰阻撓我們,我們就用棍與他們搏鬥繼續衝過去,就是開槍也不要後退掉隊。’他們強迫民警開關,還提出不讓過香港,就要給飯吃。可是立即來了一大幫荷槍實彈的民兵與駐軍部隊,配合著海關邊防部隊,如銅牆鐵壁堵在前面,難道你的木棒還能與刺刀拼?以後,大部分人被強行遣送回原籍,批判鬥爭當然免不了,為首的幾個,被打得頭破血流,又五花大綁,被抓去問罪,還不知要蹲多少年大獄。現在,我們那裡的人靠吃草根樹皮度日,還不讓人找條活路,哪裡還有天良啊!”
“大姐,天無絕人之路,你也不必那麼洩氣。俗話說,東方不亮西方亮,黑了南方還有北方。除了羅湖口岸沙頭角,還有那麼長的海岸線,我不信他們民兵、軍隊,能像秦始皇築萬里長城那樣,在海邊築一道人牆。聽說西頭的蛇口,一眼可以清楚地望到香港,泅水過去不過七八里。海岸上沒有鐵絲網,守衛的人怎麼攔得住?身強體壯、水性好的人,夜間從這裡偷渡,十有八九能過去。就是淹死了,痛苦只有那麼幾分鐘,也比如千刀萬剮的餓死強。只要我們不怕死,一定能泅水衝到香港去!會泅水的跟我來!”一個青年十分激動地說。
“你說得不錯,水性好的人泅水七八上十里,本來不算回事。可是西去的路上也有人堵截。你沒有關夫子過五關斬六將的本事,你能過得去嗎?”一個也還健壯的五十上下的人十分憂慮地說。
“那也有辦法。那裡不是有個媽祖廟?解放後,破除迷信,誰也不敢去祭媽祖。可如今沒有粟米給飢餓的人塞肚腸,政府怕激起民變,發生動亂,這信迷信的事政府也就不管了。現在去給媽祖磕頭的人很多,我們也不如買些香燭,他們就會認為我們也是去祭媽祖,不會阻攔。到了那邊,我們給媽祖磕過頭後,泅水偷渡,誰還能管得了?聽說媽祖很靈驗,有媽祖的保佑,我們就一定能泅水到香港。”
黎疾聽了這些話,心中有了底,他也買了香燭向西行。眼前的一切讓他驚呆了。公路上,外流群眾成群結隊,扶老攜幼,如“大軍南下”,奔向邊境線。據說有的甚至把自家的房子也賣了,舉家孤注一擲奔香港。黎疾走出火車站,也加入了這南下的大軍。太陽火辣辣地燒烤著大地,許多田裡開了寸多寬的坼,莊稼枯槁了,簡直只有劃根火柴,空氣也會燃燒呢。汗水浸透了每個人的髒兮兮的斑駁陸離的衣服,渾身冒著臊臭,幾天沒有吃食、沒有洗澡的一隊隊流民的隊伍,簡直匯成了一條條臭氣熏天的汙水溝。不時有人暈倒路旁,他的親人呼天搶地,可大家都視而不見,充耳不聞,臭水溝似的流民隊伍繼續洶湧向前流。
這幾年,一相情願的大躍進,衍變成經濟大倒退,地裡產量銳減,有的甚至絕收,饑荒遍地,哀鴻遍野。上級說是因為天災,實則由於人禍,許多地方,村民大量出逃香港。不少邊防村莊成了“女兒國”、“老幼院”。當時,寶安流傳著這樣一首民謠:“寶安只有三件寶,蒼蠅、蚊子、沙井蠔。十屋九空逃香港,家裡只剩老和小。”正是這種情況的真是寫照。
突然,前面傳來了激烈的哭罵聲、吵鬧聲,原來是個餓急了的漢子,搶食了一位母親給兒子吃的一個雞蛋,當他們母子去奪時,漢子已帶殼將雞蛋吞進了肚裡,任憑你怎麼打,他都不走,只捶著自己的胸脯直流淚。像這種發現食物就搶的事,隨處可見到。逃港人員還結隊強行攔車,讓幾個人臥在公路上,只等汽車停下來,他們就一哄而上,司機不答應,他們就豁拳出擊。在邊遠的公路沿線,有的村莊、商店由於害怕外流分子搗亂,天未黑就關門睡覺,閉門不做生意,有的甚至不敢單獨到田間生產。公路沿線不時有民兵、邊防部隊攔截,凡是年輕力壯的,他們就懷疑是偷渡人人員,強行帶走。
黎疾雖然也買了香燭,雖然身體不夠強壯,可他還是青年呀,同時他不通粵語,又鄉音太重。要是遇上攔截流民的人員,他肯定會跑不掉。據說農民被遣送回鄉,也要關兩年,而他的身份不同於常人,一旦被人發現,那就是滅頂之災。他想無論如何,他不能盲目跟隨流民隊伍走。何況他一天未進粒米,已餓得走路搖晃眼昏黑,他的提包裡雖然還有點餅乾,可面對似餓狼的饑民,他怎麼敢拿出來吃?於是,他藉口方便,走進了路邊的山林裡。此後,他就躲躲藏藏,眼瞧著馬路,腳循著山邊走。飢餓時,吃幾塊餅乾;渴極時,下到山邊的塘溝裡,捧幾捧水喝。晚上,看不清林間小道,便在樹林裡睡,嗡嗡如雷的蚊蟲,似千軍萬馬猛攻過來,他只得身穿棉襖,雙手捂住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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