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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梅目光炯炯,豪情滿懷,藉助手勢,把當前教育戰線的無形無影的戰鬥,繪聲繪色地描述得淋漓盡致,操作性很強。她真像一位飽經征戰、叱吒風雲的將軍,在指揮千軍萬馬衝鋒陷陣一般。姚令聞怎麼也想不到,昔日早晨推著三輪車給學校送豆腐、中午買碗酸菜湯喝、衣衫破舊不堪、像個難民的黃毛丫頭,經過**三四年的調教,學問居然如此淵博,看問題居然如此尖銳,演講居然如此精彩!對她,今後可千萬不能小覷。冬梅見他眼光定定的,以為他在靜思默想她提出的工作任務如何落實,便催促他說:
“喂!搖鈴子,幹不幹?如何幹?想好了沒有?時不我待,應該當機立斷。”
姚令聞聞聲,才從回憶的荊棘叢中鑽出來,驚魂未定,眨巴著眼睛,語塞辭拙地說:
“哦,哦,哦!這個,這個,我想好了。幹!幹!幹!,至於如何幹,我還得仔細考慮考慮,找老師認真研究研究。‘酸梅湯’,這樣的攻堅戰,我不參加,我怎麼能成為教育戰線上的堅強的無產階級戰士?”
已經是十一月了,北風颼颼,冷雨悽悽,很有幾分涼意。可惶急中,姚令聞費了吃奶的力氣,才艱難地擠出幾句這麼幹巴巴的話,而且出了一身大汗。因為他擔心尤冬梅窺探到了他埋藏得很深的秘密。他早年利令智昏,貪圖微利,曾將領導過昆陽反內戰、反飢餓的昆師學生,告訴了母親,母親到特務機關告密,致使他們被沉屍青龍潭,掐斷一條自己與**聯絡的線索;去年在合唱團時,他又在長風的辦公室,發現了昆陽地下黨特委給長風的一個通知,他又拿回去交給了他媽,他媽又告了密,致使長風被殺,他媽用長風的血淋淋的頭顱,換到了兩千光洋,而又使他失去了能讓他平步青雲的長風的這層關係。當時,長風非常器重他,如果他矢志不二,忠心耿耿地跟定他,說不定自己早加入了**,今天,不也當上了部長、主任,她‘酸梅湯’豈能一枝獨秀?他不也就有了與‘酸梅湯’調情的資本?一念之差,遺恨千古,悔之晚矣!如今他只剩下這根與‘酸梅湯’若即若離、即使微風也吹斷的聯絡的藕絲,這是他唯一還能躋身雲峰的險徑,他只能拓寬加強,決不能再輕易掐斷。他已是個狂賭爛輸的紅眼賭棍,賭資業已輸得罄盡,只剩下可憐的幾個扳本救命的銅板,他只能百倍珍惜,一個也不能丟棄。只有這樣,一旦時機成熟,再賭一把,也許還能東山再起。於是他便擺出志士扼腕誓志的架勢,莊嚴地說:
“‘酸梅湯’,俗話說得好,親幫親,鄰幫鄰。我們三年同窗,應該遠勝近鄰是親戚,我不幫你誰幫你!‘酸梅湯’,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頂頭上司,我唯你的馬首是瞻。為了實現你的預定目標,我刀山敢上,火海敢闖,我願為你的事業流盡最後一滴血!”
“搖鈴子,你的話怎麼比我這酸梅湯還酸!我們是同學,是同志,是同一條戰壕裡的並肩戰鬥的戰友,是親密無間的兄妹。既然你願意為教育革命進行殊死的搏鬥,那麼,我就偏師借重令聞兄,靜候兄長不久走馬傳佳音。下午我還有個會開,我就不打擾了。我還是那句老話,我們仍然是同學,是兄妹,半斤八兩,平起平坐,一個是‘搖鈴子’,一個是‘酸梅湯’。”說完,如唱歌一般,她滿意地笑起來,姚令聞也用哈哈大笑的琴絃伴奏著。絃歌漸歇,然後珍重握手道別。
風,仍然冷冷悽悽地颳著,雨,仍舊淅淅瀝瀝地下著。尤冬梅剛走出了他的房門,一個腰間別著手槍的軍人便立即遞給她一把傘。姚令聞馬上意識到他是她的警衛員,大概她為了不沖淡他們談話的融洽氣氛,她將他留在門外。這時校長也來了,此前正在和尤冬梅的警衛員談話。姚令聞想,她已經不是昔日可以隨便喝到的酸梅湯,而是鋒利無比的梅花劍。今後別再耍小聰明瞭,還是小心謹慎為要。對於尤瑜這個“兜腮鬍子”嘛,當然也不能隨心所欲地亂割狠刮,而要颳得隱蔽,割得不露聲色。
自此以後,尤瑜寄宿學校了。同學們待他冷冰冰的,形同路人。池新荷對她,更橫眉側目,貌似仇敵。課間週末,無人交談,無事可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