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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中的狼狽和無措退去,痛色卻深了,長嘆一聲,他伏下身擁緊我哭得不斷抽搐的身子,沉聲道:“你當真,如此恨我?”
多可笑!他問的問題多可笑!我想笑,卻笑不出,淚如烈酒在我眼中作燒,洪水一般湧出。如果你沒有逼我殺人,如果你沒有囚我在這倚紅樓,如果你不逼我賣身,我或許不會恨你,可是那麼多如果都是隻是如果,如果可以,我希望我從來沒有見過你!
他抱著我,久久不語。我不動,任他摟著,不願也不想止住眼淚,彷彿將我這一生的淚水流乾流盡,以後的日子便不會再有眼淚。他終是忍不住嘆了口氣,鬆開我,看我倒在床上哭得撕心裂肺、形象全無,半晌,轉身默默走了出去。
聽著那漸離漸遠的腳步聲,我的號淘大哭漸漸轉成抽泣,再漸漸湮滅無聲。我面無表情地坐起來,下床轉出內室,在盛著水的面盆兒裡洗了個臉,用絲巾細細擦乾,然後進內室對著梳妝檯的鏡子整理好衣服和頭髮。我的眼睛因為剛才的痛哭有些紅腫,眼裡卻再無一絲淚,彷彿我剛才根本就沒有哭過。我望著自己泛著些微紅絲的眼睛,在心底冷笑。楚殤,我今日要叫你懂得,女人的眼淚,不一定是懦弱的情緒渲洩,有時候更是比刀還利、比蛇還毒的武器。看,它如此輕易就化解了你對我的疑慮,融化了你的冷肝寒腸。它淬了怨恨的毒,今日在你心上劃了一條口,明日便會漸漸化膿、潰爛、生蛆,這道傷,只為讓你活得生不如死而存在,你完全沒有辦法醫治,除非你死!除非你死!
下午月娘又過來,還帶來了一個胖乎乎的量衣婦人,說要量我的身材,順便讓我給量衣的婦人仔細講講那裙子的做法。月娘和那婦人都對我畫的怪異裙子覺得吃驚,月娘不知道我到底想做什麼,拉了我輕聲問:“蔚姑娘,你當真要穿這樣的裙子?”
“放心,月媽媽,我絕不會在登臺那天砸你的場子。”我冷嘲,勾了勾唇角,“不但不砸,還會讓你把我競拍個好價兒。”
月娘有些尷尬,再不多話。我將那圖紙展開在書桌上,仔細給那婦人講解裙子的用料、做法,細微之處的裝飾。突然想起什麼,我另抽了張紙,在紙上畫了一朵玫瑰,試探著問月娘:“月媽媽,你能幫我找到這種花麼?”
月娘看了一眼,又驚又奇地道:“這是什麼花?我從未見過。”
又是從未見過,這個朝代果然還沒有玫瑰,我嘆了口氣:“這是玫瑰花,象徵愛情,也有人叫它月季的。在很遠很遠的西方,人們用它送給自己的情人,表達愛慕之情。”
“玫瑰花?”月娘怔怔地看了我一眼,又是訝異又是佩服地嘆道:“蔚姑娘出身名門,果然見多識廣。”
她以為我真是丞相千金呢?可惜即便是出身名門的蔚藍雪,也未必見過玫瑰,我冷哼一聲,出身顯貴又如何,若不能掌握權勢在自己的手裡,還不一樣得淪落青樓,任人作踐。我轉頭問那量衣的婦人:“這種形狀的花,如果用絹兒做,能做出來麼?”
那胖婦人看了一眼,眼睛發亮:“姑娘真是巧手蘭心,畫出這麼別緻的花兒。姑娘放心,雖然我金大娘沒見過這花,但姑娘既然畫得出來,我們錦繡莊就一定做得出。”
“很好,我要這兒、這兒、這兒都綴上這種形狀的絹花。”我看那金大娘眼裡的傲氣,想必這錦繡莊在京城也是大有來頭。我在那裙子的圖紙上加了幾筆,“另外再給我單獨做幾朵,花莖要做長一點兒,還要做上葉子。莖要硬,拿在手上花兒不能耷拉下來。”
我又勾了幾筆,畫出一朵長莖玫瑰:“花瓣用紅絹做,不要太鮮豔的紅,顏色暗一點……”我眼睛轉了一下,指著月娘腰上繡著黑紅牡丹的腰帶,“這種顏色就差不多了。這裙子三日裡能做好麼?”
金大娘點頭,眼裡閃過一絲傲色:“沒問題,後天上午就能送給姑娘試穿,有不妥的地方我們加緊改。實在是姑娘這衣服樣式有些……,奇特,我怕有差池,若是我們日常穿的衣服,只要我們錦繡莊接下的生意,從來沒有一件返工的。”
那金大娘拿了圖紙顛顛地走了,我轉身看著月娘,笑道:“我還要麻煩月媽媽幫我準備一些東西。”
月娘從方才起就一直深深地看著我,見我笑容滿面,搖頭輕嘆道:“蔚姑娘,有時我真是看不懂你。”
我挑了挑眉,不答話,微笑著看她。
她靜靜地凝視我,一字一字道:“你明明蘭心慧質、冰雪聰明,卻又帶著孩子的天真,說你是孩子,又有哪個孩子有你這般堅韌的心性?被迫淪入青樓,不哭不鬧、鎮定自若,還懂得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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