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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連續兩天晝夜不停的趕路,他繞過建康,直抵大海之濱。
三十多年來,還是首次有人令他負傷,且是不輕的內傷。幸好道家修行正是養生之道,黃天大法更是養生的極致,具有療傷神效,兩晝夜的邊趕路邊療傷,他已把傷勢穩定下來,接著便要看入關靜養的工夫了。
身負的傷勢使他的心境生出變化,不單對自己作出深入的反省,更對自身和所處的人世有更透徹的明悟。
從小他便愛一個人獨處,思考眼前的天地。高山之巔、大海之濱,是他最喜歡留連的地方,只有當遠近群山俯伏腳下,茫茫汪洋在眼前澎湃漲退,方可以牽動他某種沒法說出來的偉大情懷。他熱愛遠古的歷史和神話,令他能縱橫於上下古今,視野超越時空,縱觀文明的興盛和衰落;他亦精研術數,希冀能掌握宇宙和命運的奧秘。
可是再沒有一件事,能比得上感應到仙門時的震撼,他首次體會到道佛的先賢窮畢生之力追求的甚立地成佛、白日飛昇,是千真萬確的存在,而仙界則無處不在,只看你能否像三佩合一般開啟那入口,開啟那可以離開這被命運控制的世界的出路。
事情實在發生得太突然,太令人猝不及防,他當時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殺死燕飛,以致白白錯失了穿越仙門千載一時的機會。
他並沒有後悔,因為他已掌握了開啟仙門的法訣,雖然他仍有一段很遠的路要走,但至少有一個明確努力的方向,生命亦因而充滿了生趣和意義。
除此之外,仙門對他最大的啟示是證實身處的人間世只是一個幻象、一個迷失於悲歡離合的生死之局。在這個清醒的夢裡,他可以放手而為,任意縱橫。
雖然燕飛不是憑自身的本領傷他,但他已�燕飛為相類的難得對手,清楚只有借燕飛的激勵,他方可以使黃天大法向最高境界進軍。
對燕飛他再沒有絲毫敵意,且大生好感。可是他也曉得自己和燕飛間只有一個人能活下來,享受開啟仙門遁往洞天福地曠古爍今的成果。他直覺感到,當他殺死燕飛的一刻,他的黃天大法始臻達真正完美的極致,真陽和真陰力足破空而去。只有燕飛這樣的對手,才能激發他的鬥志和潛能,使他在對決裹掌握生死之秘。
命運註定,他們第三場的決戰,是無可避免的。
第一線曙光,出現在水平盡處。
※※※
鳳凰湖以磚石構築的主建築物的議堂裡,正舉行計劃反攻邊荒集的流亡鐘樓議會。主持者卓狂生和統帥劉裕對坐南北兩端,兩旁密密麻麻或坐或站擠滿了人,包括剛回來的燕飛、拓跋儀和高彥。江文清、慕容戰、姚猛、姬別、紅子春、費二撇、程蒼古等全體出席,到了江陵去的屠奉三由陰奇代表。列席者有十多人,令整個寬不到三丈,長只四丈的議堂鬧哄哄的,氣氛熾熱。
呼雷方容色蒼白的坐在卓狂生右下首,雖然一副大病初癒、有氣無力的模樣,但比之心神受制時之嚇人情況,已是天壤之別。燕飛剛才依波哈瑪斯所教,在他耳邊說出解咒的密語,果然立即奏效,呼雷方應聲劇震,醒轉過來,卻完全忘記了發生過甚事,至於毒香一事更是全無記憶,能記得的只是被姚興遣高手圍攻的情況。
燕飛心知波哈瑪斯在這方面對他使過手段,可是總不能因此掉頭回白雲山尋他晦氣,只好一笑置之,呼雷方能“重新做人”,他已心滿意足。
卓狂生乾咳兩聲,喧鬧的人忙靜下來,聽他說話。
卓狂生撫須先大笑三聲,欣然道:“今次在鳳凰湖,是我們繼新娘河的第二次眾義。”
姚猛插口道:“人更多更齊了。”
卓狂生瞪他一眼道:“多嘴!”
實時惹起一陣鬨笑。
卓狂生道:“我們的大英雄小飛剛回來,便忙著為呼雷當家唸咒驅心魔,我們尚未有機會聽他力戰孫恩的故事,請他先向議會作個詳盡的報告如何?”
站在燕飛身後的高彥靠到燕飛耳邊道:“這瘋子是假公濟私,接著便是逼我當眾說出與小白雁的閨房秘史了。”
卓狂生道:“高小子你在說甚麼?”
高彥忙站直身體,尷尬道:“沒甚麼?閒聊幾句也不成嗎?”
燕飛暗歎一口氣,卓狂生是在逼自己說謊,而他不但不慣說謊,更不願說謊。
處於這兩難的處境,他倏地湧起眼前一切都不是真實,而是幻象的荒謬感覺。這是曉得仙門之秘的嚴重後遺症,他仍在生死之局內,但又偏以局外人的眼光去看這世界。這種眾人皆醉我獨醒的荒謬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