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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依不捨地環視一匝,深情地撫摸著最接近他的桌子,燕飛的背影映入眼簾。每次看到燕飛的背影,他總感到燕飛寬闊的肩膊可揹負起任何重責,只要他願意的話。而若不是燕飛肯負起保護第一樓的責任,他龐義真不知會有怎樣的下場,雖然那是要付錢的,但他仍是非常感激。
燕飛像不知道龐義筆直來到身旁,邊拉開椅子坐下,仍是目不轉睛瞧著出集的難民隊伍。
龐義是個粗豪的彪型大漢,滿臉虯髯,此時盯著燕飛皺眉不解道:“當漢幫的人全體撤離後,氐幫的龜卵子會和你講仁義道德嗎?前天你才打傷他們兩個人,不要做傻事!和我們一起走吧!”
燕飛那對鍾天地靈秀之氣,不含任何雜質,清澈卻又永不見底的眼睛,露出回憶沉緬的異彩。
在這鬥爭仇殺永無休止的邊荒集,其周圍數百里的荒廢土地正見證著時代的苦難。與此相比,燕飛的一對眼睛是截然不同的異稟,可使龐義暫忘冷酷無情的現實。
沒有人清楚燕飛的出身來歷,他似是充滿缺點,偏又讓人感到他是完美無瑕,這不單指他挺秀高頎的體格、仿從晶瑩通透的大理石精雕出來的輪廓,更指他似是與生俱來的灑脫氣質。不過若以龐義本身的標準去衡量他,燕飛不但懶惰、一派過一天得一天的消極人生態度,且是不折不扣、志氣消沉的酒鬼,一點不知道他正在浪費大好的青春。燕飛體內該有胡人的血統,否則他不會在擁有漢人的文秀之餘,亦帶著北方遊牧民族的粗野豪雄。總言之燕飛是個非常出眾的人,開啟始龐義便不敢小覷他,認為他磨在邊荒集當打手保鏢是大材小用。
燕飛低沉而溫婉的悅耳聲音在他耳鼓內響起來,油然這:“還記得你曾說過,不要對邊荒集的人或物生出任何感情嗎?賺夠錢就有那麼遠走那麼遠,然後忘記在這裡發生的所有事。我們早有協定,你給我錢財,我燕飛替你消災,一賣一買,兩不相欠。走吧!好好過些安樂的日子,再不用每晚睡覺都在擔心明天第一樓會被人拆掉。”
龐義苦笑一聲,伸手搶過他剛斟滿的雪澗香,幾乎是把酒潑進喉嘴裡去,頹然這:“安樂的好日子?唉!那裡還有可以過安樂日子的好地方呢?我們漢人再沒有希望。我龐義歷盡千辛萬苦從北方逃到這裡來,一心想憑手藝賺足子兒,然後到南方成家立室,安居樂業。現在一切都完了,邊荒集也完了,大好的南方山河將會變成像北方生靈塗炭的人間凶地,我們只好做一天和尚撞一日鍾。你是否當我是兄弟並不重要,我只不忍你給人亂刀分屍,走吧!
大家一道走。”
燕飛探手抓著酒罈邊緣,卻沒有舉壇注酒,首次把目光投向龐義,微笑道:“昨晚訊息傳來,氐幫、宏奴幫和羌幫早立即全體動員,首先聯手封鎖城集東北的大小碼頭,還沒收泊岸的所有船隻,打傷打死百多人,迫得漢幫和漢人只能從陸路逃亡,你道他們有甚麼目的呢?”
龐義劇震色變這:“那些兔崽子!難道還要落井下石,來個殺人掠貨?”目光不由投往街上一片混亂、如面對末日來臨的逃難人潮,為自己和他們未來的命運生出恐懼。
燕飛仍是那副從容不迫的悠閒神態,這:“記得帶你的砍菜刀,出集後遠離人多的地方,專揀偏僻處落荒而逃,或可保命。”
龐義倒抽一口涼氣,瞧著擠滿東門大街的無助人潮,駭然這:“他們怎辦?”
燕飛舉壇注酒,苦笑這:“我今年二十一歲,除孩蒙時代,眼所見盡是無可奈何的事,其所聞皆為人間慘劇,一切看誰的拳頭夠硬。幸好現在終於給我想通一件事,就是我已到了避無可避的絕境,且再不能獨善其身。漢幫的祝老大雖和我關係不佳,但我卻不得不承認他是精明的老江湖,他會有辦法把受他保護的人的傷亡損失減至最低。更何況他們三幫的人,先要過得我燕飛把守的東門一關。不要再勸我,你立即離開,若只有我一人一劍,再無餘慮,燕飛尚有一線生機。”
龐義心中湧起一陣激動,直至這一刻,他方明白一向似是無情的劍客深藏於胸懷內的高尚情操,一時說不出話來,只懂張著大口。
燕飛舉起修長而膚色晶瑩的右手,與龐義緊緊相握,破天荒地露出陽光般燦爛的笑容,這:“每一個人都有權為自己選擇命運,知道自己在幹甚麼的就不是笨蛋,你立即走,離集後忘記這裡的一切,勿要說多餘的話。哈!你給我錢財,我替你消災,協議依然有效。”
龐義起立鬆手,向燕飛一揖到地,這:“你該清楚酒藏在那裡,必要時那或可成為你最安全的避難所。”目光掠過他的蝶戀花,雙目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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