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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次他若能不死,以後還須應付北方最大勢力之一的慕容鮮卑族的報復。
不過他並不放在心上,自孃親過世後,他再不把生死介懷於心。在這生無可戀,完全沒有希望的亂世,死亡只是苦難的結束。一切隨心之所指去做,直至終結的來臨。
月色溫柔地從破窗濺進來,他不由記起當他還是孩童時的一個情景,在平原的帳幕裡,天上明月又大又圓,秀美的孃親坐在帳外一塊地氈上為他造新衣,哼著草原的兒歌,哄帳內的他入睡。
孃親柔美深情的歌聲,此刻似仍縈繞耳際,他的淚水不受控制地湧滿眼眶。自死後,他從沒有哭過,今晚被乞伏國仁勾起心事,兼觸景生情,再無法壓抑密藏心的悲苦。
他懂事之後,娘一直強顏歡笑,卻從沒有真正快樂過。她的愛全貫注在他身上,而他還不住因頑皮而惹她不快,現在已是後悔莫及,無法補贖。
他從來沒有從孃親過世的打擊中回覆過來,日月麗天也不管用。
第八 章蛇蠍美人
縱然見到的是那太平妖道,仍未致可令劉裕有此反應,皆因映入眼簾的竟是位千嬌百媚的妙齡女子,一個絕不應在此時此地出現的俏麗佳人。
她從黑暗的後門走進火把光映照下的空間,有種詭異莫名的感覺,劉裕雖為她的嬌豔震懾,卻感到她突如其來的出現非常邪門,暗中提高警戒。
美女上身穿的是素綠色燕尾形衣裾疊折相交、綴有飄帶的褂衣,下為白色的綾羅誇裙,腰纏博帶,這身裝扮,理該出現在建康都城內某豪門之家,與此地的氣氛環境絕不配合,可是她的神態是如此間適自然,又把一切不合理的變成合理。
有如緞錦般纖柔的烏黑秀髮一疋布地垂在背上,自由而寫意,白嫩似玉的肌膚和淡雅的裝束相得益彰下,更突出她如花似玉的容顏,尤為動人的是那對似會說話的眼睛帶著一種仿似對世事一無所知、天真爛漫的神采,令她純美得有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白蓮花。
她像看不到劉裕般,倏忽間來到窗子的另一邊,往外窺探,輕輕道:“中黃太乙!”
她的聲音舒服而清脆,充滿音樂的動聽感覺,剔透晶瑩,如她的美貌般大有懾魄勾魂的異力。
劉裕心中猛然想起一個人來,暗吃一驚,搖頭道:“我只是個路過的荒人。”
在北府兵中,他一宜負責探查的工作,對南北的情況非常熟悉,所以早先認出偷襲胡彬的刺客與孫思有關,這女子一句盤問的暗語,令他聯想到在北方橫行一時,行事心狠手辣的一位女子,登時曉得自己正不幸地陷進極大的危險裡,動輒有喪命之虞。
中黃太乙是漢末時黃巾賊信奉的神,黃巾賊有兩大系統,分別為張角創立的太平道和張陵的天師道。黃巾賊覆滅後,兩系道門流傳下來,分裂成多個派系,孫思是道教在南方的宗師級人物,以太平道的繼承者自居,號稱集太平道和天師道兩系之大成。
在北方,則以供奉自稱太清玄元天師道創道宗師張陵為始祖的太乙教最興盛,其教主江陵虛以太清元功名著黃河流域,與孫思因爭奪繼承大統的名位而勢如水火,互不相容。
獨立於兩大道統之外的有個具有代表性的人物名安世清,外號“丹王”,專事煉丹之術,稱自己為道家而非道教,視太平和天師兩道為愚民的異端,超然於兩派之外。他的人品和行事如何,知者不多,因他居無定所,經常往來於名山大川之間,尋找煉丹的福地。他之所以聲名大噪,皆因江陵虛和孫思均欲從他處得到某種道教寶物,分別派出兩批高手入山尋安世清,卻給他打得鍛羽而回,死的固是橫屍當場,傷的回來後最終亦告不治,此兩役轟動南北朝野,自此江陵虛和孫思再不敢動他的念頭。
當事情逐漸淡靜下來之際,北方忽然出現一位自稱安世清之女的美麗少女安玉晴,連挑太乙教三個道壇,惹得太乙教徒群起追殺,她卻失去蹤影,而眼前此女,肯定是她無疑。
劉裕同時明白過來,那高明得可怕的太平妖道非是刻意刺殺胡彬,只是在趕來汝陰途上,湊上機會隨意之作,觀之安玉晴探問自己是否太乙教的人,可知必有關於道教的大事在這裡發生,引得太平道人、安玉晴等紛紛趕到這座已成廢墟的城池來。
劉裕此時想到的,是待秦軍過後,立即遠離。
就在此時,他的手生出感應,右手倏探,把從安玉晴香袖內射出的暗器捏個正著,指尖觸處鋒利無比,醒悟到是一枚鐵疾藜,早被刺破指尖,一股痠麻不舒服的難受感覺,立即沿指掌往小臂蔓延,顯然是淬了劇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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