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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居然放過了她,居然……”
半夏仍然不敢置信,一步步上前,想看清楚遲望川雙眼。
“小姐以為我還愛她?”
“那是必然。”
遲望川低頭,繼續笑得慘淡,“已經不止百年過去,而且她又這般待我,小姐卻以為我還愛她,是將遲某看得太高了。”
“那你為什麼要放過她?!”
“我問了她十個問題,極其苛刻,也替她設計了最最惡毒的死法……”遲望川低聲:“可是她透過了試煉。不論美醜,不論貧富,不論貴賤,不論長短,不管立場,不要尊嚴,不問對錯……她都愛他,一顆心這麼赤忱,我無處辯駁。”
“就為了守信,你放過了她?!”
遲望川仰頭,身體裡靈力漸漸被月瑩裹挾而去,可卻依舊立得筆直。
“不管是在世為人,還是隔世為鬼,言而有信,都是男人立身的根本。”
這一句他說得英風颯起,連宣夜都為之所動,不禁一怔。
半夏嘆了口氣。
遲望川看向她。
“我和你不一樣。”他將半夏的心事挑明:“雖然我們都是愛錯了物件,但我和你不一樣,我並不後悔我愛過。”
“這世上的確極少再有所謂純粹的愛情,可你要相信,除去這些外在,愛本身無錯。”
“這就好比碧玉梨。”他伸手,摘下一顆梨子,居然又拿刀開始削皮:“這樣邪惡的一顆梨子,因為下降,梨皮上集聚了女人們腐臭的慾望。可將皮削了,梨,卻真的只是梨。”
一句話說完梨子已經削成。
慘碧色帶血絲的梨皮紛紛墜地,託在他掌心的,又是一個晶瑩雪白的梨子。
“吃個梨吧,真的,就只是個梨。”
他將手伸了出來,魂火漸漸黯淡,第三次發出了邀約。
一
“吃個梨吧,真的,就只是個梨。”
過了許久,這句話還在梨樹林迴盪。
遲望川的魂火益加黯淡,漸漸被月瑩刀吸噬而去,連人形都再能維持。
而那個梨,看起來雪白晶瑩,也真就只是個梨。
半夏吸了口氣,八百年也不會感性一次的人,也不知哪根筋不對,居然伸手接過梨子,張嘴就吃了一口。
味道還算不錯,新疆香梨的水準,但也不是太神奇。
吃一口就全吃完,沒差別,半夏是個爽氣之人。
很快那個梨子就只剩了梨核,半夏將它捏在手心,給遲望川瞧:“我吃了,的確,只是個梨,普通的梨子。”
說話的時候她餘光下撇,突然就發現頸間被鬼火燒灼的傷痕正在退減,就像海水退潮,頃刻間已不見蹤影。
很下意識的,她去摸額頭那個銅錢大小的傷痕。就是這個傷痕,害她只能很懊燥的一直留著長劉海。
不出意外,那個傷痕也不見了!
原來那些女人青春倒回,靠的就是這個梨子。
只要你能透過試煉,你就能找回青春,挽回所愛的心。從始至終,遲望川都不曾說謊背信。
他是個罪孽深重的鬼,但一諾如山,亦有可貴之處。
半夏捧著臉,一時有些唏噓。
“我若被收,這林子的結界也就破了。”那廂遲望川又道:“記得引你們來的那個老人麼,他就是季離的仇人,怨念很深,如果出去了……”
“這個我會負責。”宣夜沉聲,手指在刀背輕輕一彈,遲望川的魂靈立時收梢不住,幻做一抹流光,完全被刀身收了去。
月瑩刀此時變色,刀身上綠意流轉,就好似先前林裡被遲望川御動的綠煙。
宣夜的指甲扣著刀背,傷處鮮血墜落,滴在刀身,居然立刻化煙,又散發出那股清甜帶血腥的味道來。
“這樣的鬼靈,被你收了,會怎樣呢?”半夏忍不住上來,撫摸了把刀身。
不知道是不是抗拒生人,月瑩刀激顫,綠森森晃動了很久。
“所有被月瑩收服的魂靈,都會永生永世被囚。”宣夜答道,波瀾不驚,一邊撕下衣角,將受創的指甲捆住,“我們出去,看看那個老人還在不在。”
半夏“哦”了聲,心裡是有些酸脹,但最終也沒說什麼,隨宣夜往林外走去。
林子裡莫名的霧氣已經散去大半,找了許久,他們找到一些遊蕩的怨靈,大約原來都是被遲望川差遣,可就是尋不到那個搗青蛙的老人。
“他已經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