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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個小小的硬紙盒,透明膠粘的很牢固,只貼了一張紙,寫著杜微言老師收。
杜微言心底咯噔一下,隱約知道了是誰給自己留了這包裹。
辦公室裡同事們還沒有上班,她將開啟的包裹塞回了抽屜,手裡握著厚厚一疊錢,一時間有些恍惚。到底還是被江律文說對了,他早就告訴過她,張大叔並不會收下這筆錢。
她隱約記得一句話,風骨這個東西,只有在物質貧瘠的時候,才會讓人愈加覺得錚然可敬。
“小杜,上午的團拜會你別忘了。”
杜微言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轉身出門,打了車,開到路口的時候還是猶豫了一下:“去法院。”
因為是公開審判,她就順著三三兩兩的市民和媒體記者走進了大廳,找了個角落坐下。
其實從坐下開始,杜微言的就覺得自己有些緊張,開庭時間沒到,她往四周看了看,果然,老村長坐在最前邊,她只看得到一個背影。老人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中山裝……那或許是他最正式的衣服了。他坐得筆直,彷彿再大的風暴也無法讓這棵老松屈下半□姿。
在中間法官宣佈休息的時候,人群的低聲討論紛紛擾擾,落在耳中,有些嘈雜,彷彿是遠處有飛機掠過。
她的目光又一次落在老人身上,他並沒有轉過身,似乎還直視著站著的兒子。
杜微言覺得自己有衝動走到前邊去和老人說上幾句話,可雙腿微微一動,又被人喊住了。
這個年輕記者她認識,在這個案子大局已定的時候就曾經聯絡過杜微言,說是要採訪一下她,當時是如何用巧妙的用了語言學的知識幫助破了案。杜微言當時十分婉轉的拒絕了。
想不到在這裡,他還能認出自己。
他笑容滿面:“杜小姐,你也來聽庭審。挺有成就感的吧?”
杜微言愣了愣,才反應過來:“沒有,就是隨便過來聽一聽。”
“內部訊息,那人會輕判。據說認罪態度不錯,搶劫的財物都繳回了……”
“嗐,他家也挺可憐的。都是老實交巴的農民,老婆還是癱瘓要動手術……上邊還有人關照了下,大概能儘量輕判吧……”
杜微言的目光下意識的投向老村長坐的位置……可那邊已經沒有人了。老人家或許是不願意聽到審判的結果,到底還是悄悄離開了。杜微言有些匆忙的站起來:“對不起,我還有事。”
老人果然在外邊,草坪角落的地方蹲著抽菸。她躊躇了半晌,放重了腳步走過去。老人回頭看見她,眼中掠過的卻是一抹顯而易見的愧色。
杜微言平時清亮的聲音驀然低了下來:“大叔……”
他站起來,笑了笑,額上的皺紋頃刻間加深了好幾道。
“小杜老師……實在是對不起你。曉曉那娃不爭氣,也不懂事……我這張老皮老臉的……”他似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又搓了搓手,“他爸更是……”
“大叔,你不用說了。曉曉的媽媽身體怎麼樣?還有張曉曉……那天他也不是故意的,小孩子急了……”
老村長猶豫了一會兒,才說:“曉曉他娘沒事。今年山上的中藥都賣了高價,政府和村裡又幫了忙,手術也挺順利的。他爸的那些贓款也都還上了……”
杜微言“哦”了一聲,又等了等,才說:“那……大叔,要是有什麼事需要幫忙,儘管來找我。你有我的電話。”
“那啥……杜老師。”老人在她轉身走出幾步的時候終於喊住她,“其實還沒有正經謝過你。聽說是你幫公安局的人破了案,抓了那小子。謝謝你。如果他沒被抓,還一直幹那些混賬事……我這把老骨頭……還被矇在鼓裡……我就真的……”
老人說得十分真誠,那雙略帶了渾濁的眼睛一動不動的看著她,彷彿那樣就可以克服自己語氣中的磕磕絆絆。
杜微言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只能點頭。她沒有再踏進莊嚴的審判大廳,其實結果對她而言已經不重要了。在善與惡之間,在金錢和誘惑之間,她還有些困惑。可又有些釋然,彷彿是想通了什麼。在老人對她說話的時候,她換就想明白了,其實自己一直在用居高臨下的姿態觀望著這在底層掙扎的一家人。
可她所同情的人,也有著平等的人格和驕傲。他們會用自己的方式渡過這樣的危機,去彌補已有的錯誤,不是麼?
從法院出來,杜微言去參加團拜會。頭昏眼花的等了一下午,才算等到晚餐時間。晚餐統一組織了自助餐,她找了人少的地方,要了些炒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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